第一次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此处的确景致大好,锦月也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慕锦月道。“殿下今日怎么会来?”
“若本王说是路过,慕大姑娘怕是不会相信吧。”
文王侧头看了看慕锦月,面上满是温润的笑意。“实则是本王着人送回信给慕大姑娘,但本王的人回来却说,怀玉姑姑今日约了慕大姑娘于国安寺赏花,慕大姑娘并不在府上。”
“本王心中疑问不解,实在难安,也着实想见识一下这国安寺后山的景致,便不请自来了。”
慕锦月听闻文王此言,心内立时了然。想必文王心有疑惑的,便是她信中所写于徐安陌吐露的那浣衣局的嬷嬷一事。果然,她刚刚想到此处,文王便开口了。“慕大姑娘于信中说,慕大姑娘所写之秘辛,均是出自于徐安陌之口。”
文王此刻并未看向慕锦月,仍是缓缓前行。“所以……徐安陌的死,不是意外,是,慕大姑娘所为?”
“殿下只说对了一半。”
慕锦月并未有半分迟疑,此刻淡然道。“是,也不是。”
“是,是锦月认为徐安陌该死,他是罪有应得。他犯下的罪,百死莫赎,所以锦月虽然得知有人要在他流放路上截杀于他,但也并未想过加以阻止。”
“不是,则是此事并非锦月授意他人所为。”
慕锦月说得极为理所当然,似乎丝毫不觉得对文王坦诚此事有何不妥。文王听闻了慕锦月所言,此刻不由得心内一暖,面上笑意便深了几许。慕锦月这般不假思索地回答于他,自然是丝毫未觉得他会借由此事掣肘于其她、或是对她不利。无论何时,他总是会因慕锦月将他视为知己,对他无比坦诚、毫无隐瞒而心内动容。“徐安陌犯下那等滔天恶行,的确是该死。”
文王浅笑着醇声应和道。“慕大姑娘的朋友……此番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关于……慕大姑娘信中所写之事,是徐安陌亲口招认的?”
“嗯。除了此事,徐安陌还吐露了雍王背后有个神秘组织暗中支持一事,想来,说得便是日月阁了。”
慕锦月微微正色道。“如此看来,徐安陌并未说谎,所以他所言的那浣衣局嬷嬷之事,想来也是可信的。”
“殿下可是已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了?”
“嗯。本王收到了慕大姑娘的信,便立时进宫见了母后。”
想到韦皇后听闻此事后神色瞬间大变的模样,文王此刻面上笑意逐渐淡了下去。“慕大姑娘,徐安陌可有提及,那嬷嬷所说的……是何秘密?”
慕锦月闻言心内微微一动,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锦月并不知晓。”
“据徐安陌所言,雍王应也是只听闻了此事,并不知其中内情的。究竟是何秘密,怕是只有那浣衣局的嬷嬷清楚了。”
文王闻言并未言语,眸中却满是若有所思之色。他今日这般迫不及待前来,除了知道慕锦月今日来赴怀玉公主之约、心内担忧怀玉公主会对她不利之外,便是为了求证此事,想在慕锦月的口中求得一点线索。昨日他进宫面见韦皇后,不想他才刚刚提及此事,韦皇后立时便是方寸大乱,惊慌之下甚至不慎摔了手中的茶盏。自他记事起,韦皇后从来都是冷漠且端庄的,一副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他从未见过韦皇后如此惶恐的模样。韦皇后听闻此事那一瞬间坐立难安、看着自己时又眼神躲闪的模样,让文王隐隐便有所猜测,韦皇后的确是有极为重大的秘密瞒着自己,且他总莫名觉得,这秘密,似乎与他有关。文王不由得便对这秘密起了好奇之心。究竟是什么秘密,会让母后如此在意?韦皇后得知了此事后,立时便命人暗中排查了整个后宫,若徐安陌所言属实,此刻只怕那嬷嬷已是被韦皇后暗中处理干净了。如今徐安陌已死,那嬷嬷已被母后暗中清理,如此一来,这秘密怕是只有母后自己知晓了。念及至此,文王不由得心内微微怅然。“罢了,看来这秘密果然只能是秘密了。”
文王此刻不由得摇头一笑,而后又看向身旁的慕锦月道:“那位无问天师,可是……怀玉公主所为?”
慕锦月闻言未有丝毫惊讶,以文王的心智,只需略一联想便能猜到了。“想来是的。”
慕锦月淡淡地笑了笑道。“否则应不会这般巧,我应怀玉公主之邀来到国安寺,这隐世多年的无问天师便在此现世了,且还欲指认我为灾星,好在……有惊无险。”
因慕锦月了解文王仁善重情的性子,且此事又事关文王的姑姑怀玉公主,所以便并未多言。她知道,以文王的心智,即便她不说什么,文王也猜得到如今事情演变成这般模样,是自己动了手脚。“小姑姑素来得父皇宠爱,这些年来,的确是霸道成性。”
文王此刻蹙了蹙眉,沉声道。“本王想不到,她竟会想出这等恶毒的招数算计慕大姑娘。”
“如今她落得个灾星之名,也算是自作自受,想来日后行事定会有所收敛。”
听闻文王此刻一番言语,慕锦月觉得颇为惊讶,此刻不由得侧头看向文王。在她的印象之中,文王向来都是重情重义,对至亲之人及好友从不忍心过于苛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文王这般毫不留情地评论他的至亲之人。“慕大姑娘可是觉得,本王相比于从前……冷情了许多?”
文王看着慕锦月此刻面上神色,瞬间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由得浅笑着道。“并非冷情。”
慕锦月看着文王,面色极为认真。“锦月觉得,殿下相比于以前,更为果决了。”
慕锦月此言的确是出自真心。相比于冷漠无情、不近情理等词,慕锦月觉得,倒不如说是文王此刻已有了上位者的果决与担当。文王听懂了慕锦月的言中之意,此刻淡然笑了笑,眸中便染了一丝莫名之意。“本王近来的确想通了一些事。”
“无论何人,只要是心智健全,并非为人所胁迫、无意而为之者,便均该为自己所为负责。”
“为善者,自得福报,为恶者,则自食其果。”
“万物存在所循之理,均是因果循环。若是身居高位者因顾念亲情,在至亲为恶之时不忍苛责或是包庇与他、是非不分,则上行下效之下,只怕整个南充将会世风日下、再无清正廉直之官。”
“届时是不再为是,非又如何为非。是非不分的南充,还谈何国祚昌盛、社稷清明。”
“先前的安宁与长平姑姑也好,今日的怀玉姑姑也罢,均是如此。”
“她们先有了害人之心,便自当承担恶果。本王若为了她们如今境遇艰难而心软欲施以援手,那么,对无辜受害的慕大姑娘来说,又何其不公。”
慕锦月听闻了文王一番感慨之言不由得脚步微顿,再看向文王之时,眸中已满是郑重之色。“文王殿下如今有如此见地,是南充之幸,也是百姓之幸。”
“若是他日殿下荣登大宝,想必会是一位爱民如子、清正廉明的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