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昨天那一场哭得酣畅淋漓,把很多挤压在心底的事情解脱出来。 姚悉微感觉此刻不仅能坦然面对,甚至能看淡释怀,整个人冒着一种我主慈悲的光环。 路子舒被她这幅要笑不笑的样子渗得慌,挥挥手说:“你笑得仿佛一开口阿弥陀佛,马上就要去剃度当尼姑。”
姚悉微看着眼前这个小屁孩眨眨眼睛:“这位施主……” “嘶……” 路子舒的目光彻底从那本“字典”上抬起来,先是很自觉得自我反省一下,最近好像没做什么惹她的事。 然后,突然抿出两弧微笑,温柔得看着厚练习本。 他怎么也突然普度众生了,姚悉微不笑了,她发现这样笑起来特别吓人。 就听到对面张口说:“不过你要是想去当尼姑,我在隔壁和尚庙也出家当个主持吧,把数学物理化学通通烧进焚香炉。”
原来他们这些成绩好的人也会痛恨理科。 姚悉微瞬间转换成憨笑。 虽然只是姚悉微单方面解开心结,但是她能感到她跟路子舒之间那层隔阂薄冰正在打碎。 讲不定见到于姗都能跟她姐姐妹妹手拉手上厕所,前提是对方不会把她当成精神病。 她往前探去身子小声开玩笑:“你怎么知道你能当主持,你顶多就是个一休。”
虽然姚悉微自己都感觉这句玩笑并不怎么好笑,但是路子舒也憨笑起来。若是有人在旁边围观看到,一定会觉得这两个笑眼弯弯的人特别傻缺。 目光落在路子舒刚刚推过来还放在桌面的饭盒上,他胆子真大,图书馆里不让吃东西,如果被管理员看到是要被赶出去的。 “帮我望风。”
姚悉微把饭盒藏到桌子底下,然后脑袋贴在桌面上,看起来有些猥琐。 “没人。”
她低下头偷偷摸摸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其实是很好吃的,即使有点凉了也能感觉到那蛋黄煮的入口即化,和火腿一起夹在烤过的面包片里。 他那个后妈陶阿姨,虽然姚悉微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姚悉微,但是不得不客观承认人家在厨艺方面的造诣。 她嘴塞得鼓鼓囊囊,本来还想再来一口,看到路子舒坐姿挺拔目视练习本,余光却往这里暼。 用力咽了下去,把饭盒重新盖上。 摆出一副苦脸,姚悉微瘪瘪嘴说:“真难吃。”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咧上一边嘴角歪笑,这个动作让他嘴边的淤青更加明显。 很快他又把嘴角的笑意收下去,一本正经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姚悉微还在意犹未尽嚼嘴里的一大口,无意中转头看到图书管理员正站在不远处,吸吸鼻子,怎么有股鸡蛋的味道。 姚悉微忙整个人都趴在桌上,手忙脚乱把路子舒的饭盒塞到旁边凳子上她的羽绒服里。然后左手托住左脸,努力且飞速得把剩下嘴里的三明治嚼完。 看到管理员走了,她才放下手下,往桌子底下踢了路子舒一脚,恶狠狠得说:“不是让你帮我望风的吗?”
路子舒张张嘴还想辩解,被姚悉微瞪得识趣得闭上了嘴。然后就听到姚悉微话音刚落,一声响亮得“嗝!”
她呛到冷风打嗝了,控制不住的那种。 不用看姚悉微都能感觉到,因为尴尬自己的脸从脖子烧到了耳朵根,刚才凶狠的表情荡然无存。 这嗝来得真不是时候。 灌了好几口热水也没压下去,姚悉微干脆自暴自弃,忽略了对面笑得跟她一样通红的脑袋,慢悠悠得掏出笔在草稿纸上算简便公式。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很不合时宜,路子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类似表白的话。 姚悉微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表情,又是一声“嗝”。 她心中觉得有些神奇,曾经她在五年的时间里问了无数次路子舒这个问题,都被他敷衍搪塞过去,每次都会拍拍她的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一直说他不知道,此刻却自己说出来了。 姚悉微正视前方看着他,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披着路子舒皮的某穿越人士。 路子舒自然不知道她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转头看了眼窗外,整张脸刻着神秘的气息,又不说话了。 姚悉微跟着他的目光转过去,外面除了马路上的行人什么都没有,还有,太阳很好。 他语气平淡,不像在表白,更像在读课文,说:“因为你有特异功能。”
果然又在胡扯骗她。 姚悉微收回目光,没打算在继续理他,尽管对面的人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已经从魔鬼练习本黏在她身上。 “你不好奇你有什么特异功能?”
姚悉微摇摇头,但是满脸写着我很好奇。 随后,又是一声破坏气氛的“嗝”,她泄气得趴在那儿,什么都不想动了。 “看你坐在也学不进什么东西,走吧回去休息会儿。”
路子舒就这么半吊子越过了这个话题,走过来不由分说把她拉起往图书馆外走。 他说得是实话,姚悉微此刻脑子里一团浆糊,又很困,往那儿一坐各种公式排着队在纸上跳催眠曲。 在图书馆外吹了会儿冷风才缓过来,姚悉微低着头觉得有点挫败感,明明气宇轩昂立下目标,却好像自己什么都干不好。 她背着书包跟在路子舒后面,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在地上铺上最后一层金黄落叶,踩在上面咔嚓咔嚓响,头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姚悉微就喜欢挑树叶多的地方踩,走在前面的路子舒折回来,用脚给她把周围的树叶给她堆过来。 工作后她有一次下班也一个人在路边这么踩枯叶,看到旁边路过的打拳大爷,一脸疑惑的目光。 世界很神奇,但是不会有人对高中生做这么幼稚的事有什么疑异。 大人们的固有思想,什么年龄段该做什么样的事,条条框框全部画好,超出一点界限都不行。 高中生姚悉微踩出一种报复式的快感。 这时听到头顶传来声音有人叫她,“姚悉微。”
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李乔然正站在那里,单肩的斜挎包被他甩到身后,戴着个深棕色的厚围巾,双手叉在外套口袋里。 然后踩着枯叶路快步走过来,看着她说:“你复习好了吗?不是下个礼拜月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