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王墨猜测,江鸿渊原本就没打算讨这个公道。毕竟在江鸿渊看来,江家老二只是受伤,并未伤及性命,而她王墨,却是失踪不见踪迹,殒命在后山上。他防备着宋老太一家人发现她不见了,去江家闹事要人,所以先下手为强,来个恶人先告状。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死,好端端出现在宋家,还用一身的伤,引得江鸿波乱了手脚,吃了教训狼狈离开。宋老太为了这件事,嗔怪了她好半天。“你身上有伤,怎么还瞒着娘?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自作主张!”
宋老太又是心疼又是气,“这件事,我非要让他们江家给你赔礼道歉,赔偿不可!”
王墨笑着劝她,“娘,这事儿还是算了吧,那时黑漆漆的,我虽然认出是江鸿湛,可周围并无人证,他家大可以来个打死不认,而且江鸿湛受了伤,就是闹到县里去,县老爷也不好给他定性,以黄老太的德行,说不定反污咱们一口,说我身上的伤是自己弄出来,诬陷他们的。”
宋老太心里气,却也知道,王墨说的话有道理,衙门是个讲证据的地方,没有铁证,想告倒江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可是她不甘心呀,“咱们宋家平时在村里低调做人,不争不抢,可不代表咱们是好欺负的,就算不告到县衙,也得让他们吃点亏,长个教训不可。”
王墨想到自己被丢到后山上等死,江鸿湛只是帮凶,江鸿渊才是罪魁祸首。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眼底冷光乍现,忽而又一笑,说:“娘,他们做的过分,我的确不能白白被欺负了,我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教训江家。”
宋老太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忍俊不禁,“娘的小阿墨,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你能有什么办法?”
王墨微笑,“办法都是人想的,我虽然年幼,脑子可灵光着呢。”
顿了顿说:“我记得咱们村北边,住着一户人家姓刘,户主叫刘春来,家里的小女儿叫刘宝珠。”
宋老太当然知道刘宝珠。昨日王心柔嫁给江鸿渊时,刘家宝珠出了个大洋相,传遍全村。刘宝珠倾慕江鸿渊,却求而不得,在江鸿渊和王心柔拜堂时哭昏了过去,后来是被嫌丢人的刘家族人给抬走。男主成婚,村里那些倾慕他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受了打击,少女心碎倒了一片。在这些人里,只有刘宝珠,是陷得最深的那一个。说起这个刘宝珠,也是个苦命配角。王墨看过原著,知道刘宝珠在婚礼当天回到家里后,当夜就上了吊。亏得被刘家人察觉,救了回来。刘家生怕传出去,坏了女儿的名声,往后不好嫁人了,上吊一事,便不曾对外声张。刘宝珠明知希望渺茫,还是不肯放弃,写了血书送给江鸿渊,表达爱意之余,提出做妾做小做奴仆都无所谓,只求进到江家门。江鸿渊哪里看得上样貌平平的刘宝珠,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撂下狠话:我江家不缺奴仆,我江鸿渊也不是始乱终弃之人,我有了心柔,你便死了这条心吧,大唐国的女人都死绝了,就剩下你刘宝珠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娶你!刘宝珠被羞辱之后,一心求死,在一个暴雨的夜晚,去村外投了河。这个配角的宿命,和原主一样,被作者轻描淡写的安排。在读者看来,这个刘宝珠,其实就是个不痛不痒的小配角,作者安排她的戏份,不过是为了衬托男主的魅力。说白了,在原著中,这些配角人物的悲剧,都是无关痛痒的。王墨对此,却很是不以为然,她穿进书中,就是这本书最大的变数,其他配角的命运,当然也可以因为她发生变数。之前,她是想过避开男女主,离开这里过自己的日子,可三番四次给她的离开造成阻力,坏她名声,置她于死地的,也正是男女主。所以她明白了一点,在这本书里想要过的舒服称心之余,还要同时兼顾男女主的喜好,根本不可能。男女主不喜欢她,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男女主的眼中钉。所以想太多无益,努力把王墨这个小配角的日子过好才是她唯一要做的,至于男女主会不会被因为她的反抗坏了气运,不在她考量范围内。她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帮刘宝珠一把。宋老太一点不愚钝,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一脸她痴心妄想的神色,咧嘴,“呵呵呵……你想给刘家宝珠牵线,让她嫁到江家去?不是娘打击你,江家老大可是眼高于顶的人,从前等闲女子他都看不上,更别说他已经娶妻,你还是歇了这个念头吧,别到头来里外不是人,连刘家都得罪了。”
“他不想娶,咱们就制造机会让他不得不娶。”
王墨心有成算,黝黑的瞳仁里,满是精光。宋老太:“……”虽然儿媳妇有点天真,但,儿媳妇一脸运筹帷幄的小表情,还是戳到了她的萌点,心里稀罕的不得了。满口答应下来:“娘老了,脑子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咱也不明白,咱也想不通,但是,阿墨你打定主意要去做,娘就配合你,你要做啥娘都支持。”
“娘,今晚我想和阿砚一起回趟娘家。”
王墨看了宋老太一眼,解释:“我虽然心里不喜娘家,但回门宴是规矩,我寻思着,还是去一趟,省得别人说咱们宋家,没规没矩。”
知道内情的人不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宋砚不懂礼数。反倒给了王家泼她脏水的由头。宋老太抬着笑脸,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更了解了王墨几分。这小丫头,年纪小,却是个做事儿顾大局,有分寸的,颇识大体。傍晚临近。宋砚回来了。刚走进屋,手里就被宋老太,不由分说塞了两包点心,推着他往外走,“你快点和阿墨一起回王家,回门宴哪怕不吃,好歹把东西搁下再回,记得保护好阿墨。”
宋砚瞥了一旁的王墨一眼,以一种颇为疏淡的口气问:“我以为你会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多便宜他们啊?”
王墨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为幼,他们为长,在外人看来,生恩养恩重过一切,就是要断绝,也该是他们主动提起,我若提了,就是大逆不道!而我既然在这村里,就要做好表面功夫,我今日去,只是不想落人口实。”
宋砚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笑容坦然大度,解释的一板一眼,可眼底却始终蕴着一丝冷意。与她以往在村里的传闻,相去甚远。忽起试探心思,口吻刻意带了几分轻视:“知道的不少,可惜,你到底是个小孩,娘家给的委屈,除了受着,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