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慕晚星一点一点收回手，拖着行李转身面对面站他面前，出声质问。这话语里，似乎带着刀子。“陆总还有什么不要脸的手段要对付一个女人的？不妨直说，让我长长见识！”

这一字一句，杀人不展露刀尖。明明眉目间都是恨，可陆靳北却看得那么入神，如同一个望妻石，只要面前人是她，哪怕她用刀捅他，他都觉得满足。慕晚星也看得有点懵，她语气并不好。明里暗里都在骂他怼他，要是换以前，但凡她话语重一点点，他都会显露出嗜血的神色，现在却......她看得有点心里没谱，也觉得不太舒服。“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跟我说。”

陆靳北打算把她轻拉过来，半推半就把她带回去，谁知刚碰到她衣袖就被她甩开了。他手顺势怔在半空。半晌，他顺势轻晃了晃，算是化解尴尬，重新把手放置身侧垂放。另一只手插裤兜里，望向她说：“我们的证件都还在机场，还在办理，你走了，怎么给你？”

慕晚星眉心猛地一拧。刚刚她只顾着检查房间有没有遗落的东西，压根儿没看证件之内的。她收拾好放包里，没想会被动。“你动我证件了？”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问。手捏紧行李箱拉杆，仿佛手里捏的是他的命脉那般狠。“昨晚上你生病没意识。”

陆靳北不着边际地解释着：“机场处理后续问题，打电话给我，我就一起给办了。没有动你的东西。但是免费机票，不要白不要。我们现在都是以家庭为重的成年人，该节省的地方还得节省，你觉得呢？”

都是以家庭为重的成年人。慕晚星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她蓦然捏拳头。是呀。他倒是有家庭，有老婆、孩子。不过无所谓，她也有。她有这世上最好最聪明的两个宝贝，没有男人，她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最幸福的妈妈。“你去哪？！”

慕晚星又要拖着行李走了，陆靳北被吓了一跳，忙绕过去，站在她面前拦住她去路。“拿证件。”

慕晚星说：“行程都报给你了，满意了吗？可以放行了没？”

陆靳北被她一句话怼得竟一时半会儿张着嘴都不知该说什么。“哎！”

陆靳北又拉住她，在慕晚星十分尖锐冰寒的眸光中，他依旧坚持抓着她手臂没松，脑袋飞快转动着，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句：“不用，一会儿办好了有人给我们送过来。”

“我自己取，不劳陆总费心。”

“……你去取不了。”

陆靳北收紧她手臂，跟她挤眉弄眼的。慕晚星看得不舒服，甩开他的手。仿佛察觉到什么，视线直勾勾盯着他，不让他有任何视线偏转，执拗又霸道拿捏着人短板似的问：“莫非，陆总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是骗我？”

“没。”

“没吗？”

“没。”

陆靳北何时被谁逼到这般田地？跟个孩子似的怕被揪着辫子？现在倒是尝了一下这种怂到地底下的感觉，着实有些……算了，谁让她是慕晚星，是他的克星呢？他视线偏转时，忽地发现了什么，忙拉着人转移话题道：“哎，那边有一个纪念品商店，我们过去看看？走啦走啦。”

“不去，松开，我要去拿……”“在这儿转机就是跟这儿有缘。将来我们回想起来，也是一次很冒险的经历。亏你还是搞设计的，留点灵感懂不懂？走，看中什么，我给你买。”

慕晚星力气不敌他，根本奈何不了，被他一路领着抵达一个商超。这边在机场附近，东西贵且假。慕晚星怎么可能有兴趣？可她眼瞧着当下这个办法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也知道证件是被他有意收起来了，只能想别的对策，赶紧拿回自己的证件。“这个怎么样？或者你喜欢哪个，你选？”

陆靳北对女生喜欢的玩偶之类的其实还算是有些研究，那是给女儿陆娇买礼物积累下来的经验，但当他拿起一个幼稚可爱娃娃放在慕晚星面前时，她眼里没有半点光芒，瞬间打击了他信心。“陆总，我没心思买什么，我的孩子在等着我回家。你也是孩子父亲，难道真的没一点儿同理心吗？”

一句话，叫陆靳北手瞬间失了力，玩偶顺势落回货架。两人四目对视，陆靳北那如墨的眸，一如几年前那么幽深，如深夜寒潭，叫人一眼望不见底。她的孩子在家里等着她，在家里等着她。是啊，他就没有同理心吗？那她呢？她知不知道陆娇在家里等了她整整五年？她又知不知道小家伙每次嘴上说着没事，说妈咪只是累了，回家路上走得慢了点所以还没走到她身边，但每次都会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会委屈五年的生日、成长，都没有妈咪参与。她通通都不知道！陆靳北恨不得将心里所有的痛和艰难都说给她听，那一股冲劲儿几乎叫他下巴不自觉颤动，垂立在身侧紧握成拳头的手也被牵着抖动，可话在喉咙滚了又滚，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遭遇的更多。说到底这一场灾难，是他带给她和孩子的。他才是那么罪魁祸首，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指责她没有承担起母亲的责任？她就算是说尽世间难听的话，他都得全受着，他就算是自己憋屈死，都不可能再怨她，对她发脾气。他哪里舍得？陆靳北缓缓抬手想摸她，却就在快碰到她眼角位置时，她一下偏头垂眸躲开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陆靳北拉过她，就这么保持垂眸姿势，扣着她后脑勺跟她额头相抵着，轻揉她头沉声道：“现在就带你去取证件，别生气，嗯？”

说了证件在机场，即便两人都知道是假的，去不过是个转折给台阶的幌子，但二人皆是很默契地都没拆穿，也没再提。陆靳北要了个车，她坐副驾，他开车前往机场。路上，陆靳北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边点动着边看后视镜，试着问：“你……孩子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