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晚上,贺左戎戎沉不住气了。明天就是向大华交付广告创意的最后期限。虽然,这个项目是贺左戎戎通过父亲的朋友,也是大华老总方逸华的至交朋友魏军书争取来的。但她也只争取到了10天的时间。10天,对刚成立的“北窗”来说,能做到现在的成果,贺左戎戎认为已经非常不错了。不知道王直还在找什么。拿起电话,刚找到王直的号码,他的名字却适时地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你找到了吗?”
毫不犹豫地接起来,急切地问完这句话,贺左戎戎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平时在人前无比冷静沉着的戎戎哪里去了呢?这还是自己吗?“明天交稿是吗?准备一台高性能的笔记本。”
王直声音还是那么冷寒,可低沉里却透着疲惫,“我明早到工作室,和你一起去。放心!”
说完,不等贺左戎戎再说什么,电话挂断了。整整一夜,贺左戎戎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想王直的话,想王直能不能找到最后一块拼图,想自己做的广告创意还有没有不足。直至她把所有的环节都想到、理清,认为没有问题了,已是凌晨5点多了。胡乱地迷糊了一会儿,顾不上吃饭,就开车直奔工作室。8点10分,推开工作室的门,王直高大挺拔的身形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略一侧目,王直举着手中的广告创意资料说:“做的不错。虽然有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总体已经很好了。应付第一次审稿绰绰有余。”
当王直回过头,贺左戎戎有些愣住了。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更加分明,小麦色的皮肤透着青白。虽然经过刻意的梳洗,依然能看出疲惫与憔悴。“你要的拼图找到了?”
贺左戎戎轻声地问。转过头,王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贺左戎戎,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怜惜、愧疚,贺左戎戎动容地说:“付出的代价不小。”
嘴角清晰地向上一弯,王直难得地笑了,“刚开始总是很难的,也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顿了一下,接着说:“笔记本准备好了吗?”
显然,王直是想岔开话题。一个从小什么都靠自己,任何事情都不服输的人,突然受到别人的关心,这感觉,是让王直觉得不自在。更何况这关心,来自于一个漂亮,而又独特的女人。比起一周前刚进“北窗”的门,此时的王直似乎没有初识相见那么冷了。半靠在椅子里,修长的腿相互交叠,除了独有的气场外,随意而淡漠。“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了。”
王直指了一下墙上的表,“赶在大家来之前走,省的更多人跟着担心。”
这么一说,倒是让贺左戎戎微微一愣,看着冷漠,原来也是暖男一枚呀。想到这儿,贺左戎戎不自觉地想到了放在自己桌子下的那双男士拖鞋。虽然放在那儿不合适,可她仍然坚持放在低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靠山望江,方方正正的大华总部,显得威严霸气。位于20层,临江一间不算大的办公室。老板台后,坐着一个50岁左右,一脸严肃,微显发福的男人。他就是大华集团董事长方逸华。从建筑工程队干起,白手起家,一步步构建成以承揽房地产建设为主营,兼顾防腐保温材料、工程车辆租赁,以及电气工程建设业务的大华集团,方逸华经历的何止是艰辛。他差不多是在用前半生所有的一切在赌博,在拼命。可喜的是,在“金湾家园”之前,他一直是赢家;可惜的是,在“金湾家园”,这个大华集团第一次以开发商身份建设的楼盘上,他堵得不太聪明。以至于使整个大华集团陷入困境,幸亏有其他业务支撑,否则,大华早已运营不下去了。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深知打江山、守江山的辛苦与不易。方逸华的办公室,灰色主调,极尽的朴实简约。唯一显得奢侈的,可能就是方逸华左手边矮几上摆的那套围棋。日本香榧木棋盘,红色手工雕漆围棋罐,那智黑石和日向蛤贝的棋子。整套棋具擦得一尘不染,锃光瓦亮。一本棋谱摆放在矮几上,棋盘上黑白棋子已布满半个棋盘,显然是一盘正在进行的对局。研棋弈棋是方逸华最大、也是唯一的爱好,这是江城商界无人不晓的事。此时,方逸华对面的会客椅上,正坐着贺左戎戎和王直。10月的阳光透过白沙网窗帘洒在老板台上,温暖,柔和。方逸华看完改建方案和销售策划后,面沉似水。“贺小姐,这就是你们提出的方案吗?”
方逸华锐利的目光中带着不悦。贺左戎戎刚要开口,方逸华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贺经理,我们大华在江城建筑行业快20年了。承建的项目无一不是业内标杆。我们有自己成熟的建筑设计和市场开发团队。‘金湾’楼盘我们是经过大量的市场调查后,自主开发的房地产项目。设计、用料、建设质量,项项都倾注了大华全体员工的心血。”
方逸华停下来注视了贺左戎戎和王直一眼。“当初,我们准备对外招标销售策划的时候,老魏说让我请你们来试试。”
轻轻一笑,方逸华接着说:“据我所知,你们那个……啊!‘北窗’广告创意工作室,只不过注册成立不到一个月,包括贺经理在内,总计8个人。原本就凭你们这样一个小公司,我是不同意的。可碍于朋友的面子,我答应给你们10天时间。没想到,你们却拿出了这样的一个方案。”
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身边的棋台,方逸华略带教训的口吻说:“年轻人有些狂傲是好事,但别过于自负了,会吃亏的。”
说完,方逸华的眼睛完全陷入了黑白相争的战局中,伸手夹起一颗白子,沉思,又举棋不定。王直依然保持着冷漠的神情,眼睛也盯着棋局,仿佛把他们今天来的目的都忘了。“方总……”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闷,贺左戎戎刚开口,却被王直抬手制止了。又是一抬手,贺左戎戎就乖乖闭嘴了。眼睛冒着火,恨恨地盯着王直。贺左戎戎自己都跟自己生气,凭什么你一抬手我就要禁声。可她也只有生闷气的分,谁让她就是那么听话呢。原本靠在椅背上的王直,向前微一探身,用独有的冷寒的声音说:“方总!这局棋黑方在50至60手后稳操胜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