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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金家药馆与华寿堂早有龃龉,火上浇油倒是不足为奇,只是这人张嘴就来,处处污蔑,金絮冷瞥向他。 少年道:“不你偷摸将人关起来做什么?还严刑拷打!”
这惨叫声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金公子,放人。”
太守没有多说其他,直截了当的道。 金家在汉阳城颇具影响力,一向与人为善,初闻此消息时他还有些不相信,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此行来的只有衙役没有官兵,显然留了余地。 金絮了解这位太守大人,若不是真的触及了红线,断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闯进庄子来。 “暂时放不了人。”
他摇了摇头,态度依旧谦和有礼:“此事另有内情,不知大人可否移步一叙,容在下详禀。”
“不愧是金公子,果然有恃无恐,居然连太守大人的命令都不放在心上。”
少年冷哼一声,转而对太守道:“大人,滥用私行乃是重罪,他们金家卖假药又如此行事,若不严惩,传出去日后人人效仿,那汉阳城岂不是要乱套了。”
“行了,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太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们两家背后各自有神仙,想要怎么争本官管不着,也懒得管,只有一点别忘了!”
“律法不可触碰!”
他这话是在警告少年,也是特意说给金絮听得。 少年撇撇嘴,“大人的训诫小的记住了。”
“事情本官已然知晓,要怎么处理查明缘由后会有定夺,你先回城吧。”
太守撂出一句话,少年不情愿的看了眼金絮,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居然不能趁机痛踩两脚吗? 东家说的对,这位大人果然是个滑手的泥鳅,不好拿捏啊! 不过百姓群情激奋,众怒难犯。 此事势必要给出个交代来,他犯不着在这时候开罪太守,想到这儿,少年拱手道:“那小人先行告退。”
“去吧。”
太守随意一摆手。 少年离开时深深看了眼金絮,冷笑了声,大步离开,没了这些故意搅局的人,气氛缓和不少。 太守看着金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这边请。”
金絮微微侧身做了个手势,太守看了眼衙役他们,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衙役等人应声。 两人一起走进了某个屋子,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多时,太守出来的时候一脸郁色,往那些紧锁着的房门瞧了眼,转而对金絮道:“那这边金公子就好生照看吧。”
“好。”
金絮点头。 “世子那边也要你多费心,有什么事就让人送信来我府中。”
太守说着又往屋内探了眼,一脸担忧的道:“真要是那样,那云州并不太平,世子身边就这么点人手,他……” “大人放心。”
金絮怕他说下去天都要黑了,忙打断道:“顾副使和银雪卫已在中途,不日便会抵达汉阳。”
“这样自然最好。”
太守犹不安心的嘱咐了几句,最终在衙役等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走了过去,领着他们离开了农庄。 一行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金家也该给外界一个交代了。”
太守领着衙役而来,再加上华寿堂那边刻意散播消息,百姓定然等着说法。 素娆看着回身进来的金絮。 金絮道:“是啊,逍遥丹出了问题是事实,总要有人站出来,三叔他……” “他做错了自然要付出代价。”
一条人命,一场祸乱。 再如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他幼年时三叔深居简出,一年里也见不到两次面。 但看到他时总是眉眼含笑,问他冷热,提醒他添衣,给他剥桔子,送他小风车…… 这个人也曾以真心待他。 事到如今,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终究回不去了。 “不去看看吗?”
素娆问他。 金絮苦笑摇头,府中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了,爱恨纠葛,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他这一辈子求而不得,临了恐怕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了。”
所有妒恨与失意,皆来源于他们父子。 何必再去添堵。 他最终没有入城,所以不知道当日下午,金善语走出药馆承认逍遥丹长久服用会有遗祸,他因私心未及周知,欺上瞒下大量售卖,与金家无关。 之后百姓围堵药馆,闹到将夜方才散去。 次日一早,金善语畏罪自尽。 金家秘密发丧,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不过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众人热议唏嘘之余,金家出面致歉赔偿,与各方达成和解。 华寿堂那边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眼见撩拨不动,遂安份下来。 事态逐渐平息。 等三房那边知道时人已下葬,骆夫人急怒攻心昏死过去。 谁也没有告知金锦此事。 后来他问起爹爹,众人推说是远游行商去了,那之后,金家大门的台阶上总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他盯着长街的尽头,翘首期盼着归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金娇娇服侍在骆夫人身旁,一双眼睛哭的像是核桃,她忍了好几忍,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骆夫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双目无神再不说话。 “阿娘。”
金娇娇知道此事说出来是雪上加霜,但她阿娘痴心错付,受了四年的蒙蔽,那个人从来不曾爱过她们,却要叫她们母女成全他的慈爱之心。 凭什么! 她心中不甘,她是个姑娘家,迟早都有嫁人的一天,可阿娘不一样,她是金家妇,这一生都和金家绑在了一起。 要让阿娘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养着一个私生子吗? 稚子无辜,可她们母女难道就不无辜? 她想,阿娘应当有选择的权利。 骆夫人沉默了很久,手轻抚上女儿柔嫩的脸颊,轻声道:“娇娇,你爹他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从来没有真正开怀的时日。”
“你不要步他的后尘。”
金娇娇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泣不成声:“是他不要我们的,阿娘,你不怨他吗?”
“曾经怨过。”
骆夫人扯了下嘴角,“可是怨着怨着实在太难过了,就突然又不想怨了,娇娇,阿娘知道你是个心地柔软的好孩子,别被上一辈的恩怨影响,让自己变得不幸。”
金娇娇伏在她膝上痛哭。 她轻抚着女儿的发丝,眼神有些迷离,“至于锦儿,他刚出生不久就到了我身边,我对他倾注了全部的爱意和心血,他和你一样,都是我的骨血。”
“我丧子之痛因锦儿缓缓愈合,而那霍家姑娘……死时不过十七……”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女儿皆苦,何必相欺,她骆丽珠承她血脉膝下承欢,必保他此生平安欢乐,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