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目凌这时背着狄秋在梁玉舟的带领下一路狂奔,吕杏儿在身后追赶了不久总算追上了步伐,不多时几人就来到了水潭处。此时,狄秋气息已经越发地微弱,口中却还喃喃道:“马……马进呢?”
“秋儿,那狗贼已经拿下了,你先别说话,现在为你疗伤要紧。”
梁玉舟急忙道。狄秋还想再说什么,却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黑目凌连忙摇晃了几下身子喊道:“狄秋,狄秋!”
“快……快背过去。”
梁玉舟喊道。两人齐心协力忙着把狄秋送到水潭边的瀑布下。黑目凌还以为说,狄秋要到这瀑布来,肯定有他的理由,但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晕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殊不知,狄秋体内真气暴走,顺着奇经八脉不住蹿行。那心处的剧痛难忍,才使得狄秋痛晕了过去。随着内力不住地汇聚在丹田,又不住地扩散,狄秋的体温节节攀升,整个人的肌肤都通红了起来。“呀,你们快看!”
吕杏儿在身后见到,口中失声喊道:“狄秋的皮肤竟然……”黑目凌与梁玉舟一看,这还得了,此时已经来不及想,便把狄秋一把丢进了水里。黑目凌再走上前去,慢慢托起狄秋,一点一点往瀑布下移去。可这身上的红色却未褪去,反倒是越来越深。黑目凌甚至觉得,狄秋的身子就像是着了火一样,自己竟不能贴近,一贴近便烤得身子难受。“伯母,狄秋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实在太烫了。别说身子受不受得了,要是烧坏了脑子,可就……”黑目凌慌忙道。梁玉舟也顾不上那么多,眼下救人要紧,只好道:“快……快把秋儿的衣服都脱了去,一件也不要剩!”
说着,就开始扒狄秋的衣服。黑目凌与狄秋都是男子,自然无妨,梁玉舟是狄秋的生母也当不用避嫌,可吕杏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又是云英未嫁,岂能看男子赤身露体,不禁红透了脸,赶紧转过了身子。可脱去衣物却是杯水车薪,狄秋的体温只稍缓了一缓,接着又开始持续升温。狄秋的嘴唇开始干裂起皮,喉头下意识地上下鼓动着,口中梦呓道:“水,我要喝水。”
梁玉舟赶紧将水潭中的山泉水喂入狄秋的口中,可才吞了几口,却又呛了出来。她这才想到,狄秋已经昏迷,这喉咙压根无法完成吞咽。“这……这该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恐怕……”说到此处,黑目凌声音都打起颤来。梁玉舟更是心急如焚,口中忍不住责怪道:“你既已解开那石银匣,却为何不与为娘说呢?这《狂心诀》真是害人不浅……”当初狄野正是练习这《狂心诀》上的武功,导致走火入魔。若不是提前做好准备让梁玉舟把自己捆在这瀑布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度过险关。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却又轮到了狄秋。“伯母,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了。”
黑目凌喊道。梁玉舟看着狄秋眼睛怔怔地出神,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闪过当初狄野的模样,几乎与现在眼前的儿子如出一辙。“已经不行了……”梁玉舟像失了魂魄一般,软了过去。身后的吕杏儿听到,吓得够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狄夫人,狄秋怎么样了。”
“看来眼下只有狄伯父才有办法救狄秋了。”
黑目凌却还没有死心,口中喊道,“吕小姐,你先照看一下狄秋,我去请他父亲过来。”
说罢,未等吕杏儿答应,就一个纵身跳出了瀑布。吕杏儿没有办法,现在人命关天,岂是犹豫的时候。要是狄秋因为自己而死,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于是赶紧跃进了瀑布,只见狄秋赤着身子,坐在水里,浑身上下都是通红。吕杏儿赶紧捧了水,往狄秋的头顶上浇下,以为这样至少能缓解一下这不住升高的体温。不料梁玉舟却绝望地摇头道:“已经没有办法了,这高温不只是在体外,体内也如熊火升腾,再这样下去,秋儿的五脏六腑恐怕都要……”话到此处,吕杏儿哪敢不信,赶紧用手撬开狄秋的嘴,要将水灌进去,可这法子黑目凌与梁玉舟已经用过,丝毫不见什么成效。狄秋咳了几声,又将水呛了出来。吕杏儿几乎要急得眼泪直打转,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含住一口水,对着狄秋的嘴就贴了过去。这一策却是梁玉舟没有想到的,但即便刚刚想到了,她与黑目凌又有谁能做呢?吕杏儿舌尖抵住狄秋的舌头向下压去,将水顺着狄秋的喉咙缓缓注入,喂了一口下去又是一口。狄秋的的情况这才有了变化,体温渐渐稳住没有再继续上升,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梁玉舟此时注意到,儿子头顶上开始出现蒸汽来,显然是体热开始逐渐散出。看到这一幕,她也重新燃起了希望,急忙帮着用水在儿子的身上浇着。狄秋的肤色总算是没有继续加深,倒是有些淡去。吕杏儿累得够呛,只好先歇在了一边。但一停下来,狄秋头上的蒸汽便会很快消失。无奈之下,吕杏儿只好又起身一口一口去喂。过了不知多久,狄秋身上的红色总算全部褪去,随着头顶的蒸汽逐渐消失,体温也回到了正常的水平。“秋儿!你可好些了吗?”
梁玉舟见状急忙问道,可狄秋却仍在昏迷之中回答不得。吕杏儿为狄秋拭去额头的水珠,满眼都是关切,生怕那股热力去而复返。梁玉舟见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不禁想明白了一些事。趁着黑目凌还没回来的当口,梁玉舟试探着向吕杏儿问道:“吕姑娘,恕我斗胆,你……你可曾有过心仪之人?”
“伯母何出此言?您只当我方才举止轻薄,所以才……”吕杏儿呆了一呆,一股麻痹的感觉从心房处一下涌了上来,向后缩了缩身子,不禁泫然欲泣。梁玉舟见吕杏儿言辞闪躲,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想求个确切,于是忙解释道:“吕姑娘误会了,你于秋儿,于我们狄家有如此大恩,我怎敢在此事上取笑于你。”
“我……这让我如何说起呢?”
吕杏儿见梁玉舟言语恳切,不像是在说笑,便咬着嘴唇害羞地回复道,“家父并未有让我出阁的打算。”
听到这般答复,梁玉舟心中暗暗一松,旋即握住吕杏儿的手,笃定道:“既是这样,那我便放心了。你且放心,若秋儿安然无恙,我定让他上门提亲,绝不负姑娘一片丹心。”
“伯母,这可不成……”但闻此言,吕杏儿顿时惊了一跳,连连摆手就要回绝。却不曾想,梁玉舟俨然是认定了她。开口就道:“这又有何不可?你是怕秋儿因这一热,会热坏了脑子,便不配做你夫婿吗?”
“伯母言重了,我只是……我只是……”吕杏儿正值那花季年岁,面皮薄如宣纸,便是心有所属,非至亲至爱之人可述说一二。再加上其母亲早逝,家中又尚习武之风,闺中密友更无一人。咋一说到这敏感羞赧的题目,自然是无前例经验可循。梁玉舟瞧她这般局促,也知自己逼得急了。便松了口风道:“我知这婚嫁之事是人生大事,况且你父亲健在,自然要先听他的说法。但你为秋儿付出这么多,不管你父亲答不答应,我总该叫他负起这个责任。况且我瞧着你与秋儿郎才女貌,……”正当梁玉舟说到紧要处,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喊叫:“狄秋,我带你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