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席守义便骑上快马,赶往晋州城去。心中忖道:这芙蓉镇小,芝麻绿豆的官也能只手遮天,若想摆平此事,非得去晋州寻个大人物插手才行。只是不知,那黑泡男人是不是这个意思。要是自己错解了,只怕是白费一场工夫。席守义快马加鞭,人不离鞍,吃喝皆在马背上,除了出恭以外,便是一刻也不敢停。总算是在第二天午时过后,抵达了晋州城外。席守义人生地不熟,这大城之中哪里认得个人,一近这城下就被这浩大的人行马队震慑住了。城防看这席守义一副乡下人的穷酸模样,立马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踏步上前喝道:“哪里来的!”
席守义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总,心中却不恼怒,他素日里木讷惯了,也不懂得什么通关规矩,待人章法。瞥了一眼道:“芙蓉镇来的。”
“芙蓉镇不是已经封城了吗?”
巡防一听席守义来自芙蓉镇,脸色一下就变了。几日前芙蓉镇上劫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略有耳闻,难不成眼前这人是会逃狱出来的犯人?席守义见这巡防颜色不对,忙出声解释:“我是做特别生意的,不住在城内。这样说,你可明白了吧?”
“特别的生意?那可有通关文书带来?”
席守义说得不卑不亢,并不怕自己,便有意想要刁难于他。“没有听过这东西,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
席守义道。这巡防自拿了这鸡毛令箭在这城门口耀武扬威,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待见自己。骂道:“还有这样不怕死的!”
“死人我见得多了,从没怕过。”
席守义又道。这话倒是说的真切不假,席守义经营这义庄数十载,每日都与死人打交道,见过的死人没一千也够八百。他要是怕死人的话,当初便不会去做这档子买卖了。巡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发难抽出腰刀,却忽地停止了动作,想到:自己莫不是遇上了江湖上的硬茬?他咽了一口唾沫,登时觉得不妙起来。这才觉察到自己眼前之人双眼无神,印堂发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死气。席守义见这巡防欲言又止,口中阴恻恻道:“你是有死人的生意介绍于我吗?”
巡防脑海中闪过一个霹雳,这众目睽睽之下敢这么问自己,这个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有恃无恐的刺儿头。自己莫不是踩上雷了?巡防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忙道:“没……没有。”
“当真没有?”
席守义还追问了一句。巡防不敢再说话,忙退了几步躲在了同僚的身后,与他窃窃私语起来。席守义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大城市的生意却也与芙蓉镇那小地方做起来不太一般。随后,便在那巡防的怪异目光的注视下,牵着马便往城里去了。那黑袍男人虽然与自己说,要他来这晋州城来,但这晋州城里自己无人相熟,却与谁求援呢?席守义茫无目标地在街上闲逛,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家人还在那李清知手里,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后患无穷。正当席守义心焦如焚之时,忽见到街边一个摆摊说书的先生,正抚案朗声道:“话说那天临教教主封步寒偶然得到稀世异宝雷火石,帮助我红王国开国皇帝赵坚立下不世基业。殊不知天下甫定,兔死狗烹姑置之,鸟尽弓藏空悲切。开国文武将相死的死,贬的贬,唯有封步寒一人退而创立这天临教,换得一条性命。如今,天临教已在我国屹立千余年,朝堂之上声如天雷,兵队之中势如地火……”这说书先生须发灰白,五十出头,却是声如洪钟,气势逼人。但即便说得唾沫纷飞,却也没有几人驻足来听,更别说舍下几个赏钱了。席守义靠近了些,口中客气地问道:“先生,可以问问您,这晋州城里,谁算是这龙头老大哥呢?”
“客官,我这书说得怎样?”
说书先生没有答话,反倒是笑嘻嘻地问道。席守义木讷地点了点头:“不错是不错,就是和我往常听的有些出入。”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书上所言都是一个样的,需得我们说书人加工一番,才别有滋味可言。这叫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原来是这样,是我眼界小了。”
席守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先生可是这晋州城的人吗?能否为我解答一下,这晋州城的龙头老大哥是谁呢?”
见席守义旧问再提,说书先生不快地道:“我却连饭也未食饱,今日里张也未开,你还要耽我时间,可也太没礼貌了。”
说罢,抚着须,干瞪着席守义。席守义再笨也懂得这其中意思,便从哪黑袍男人给的皮口袋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案几上,口中道:“先生辛苦了,还望先生能不吝指点迷津。”
“哎哟!”
说书先生见这金子,忙不迭地抢入手中,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看见。接着用手挡住牙口,把金子放进嘴里咬了一下。“是真的!”
这下可把他乐坏了。“自然是真的,先生可能帮帮我了吗?”
席守义催促道。见到眼前之人如此大手笔,说书先生自然乐于解答。拾起案木轻轻一拍,端的一副又要说书的模样,口中道:“要说这晋州城谁是龙头老大哥,在半个月之前那便是王洛生无疑了。不过现在,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已经换作了别人。”
“此话怎讲呢?”
席守义本就不是这晋州城的人,对这说书先生说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说书先生缓缓道:“且容我慢慢向你道来。要说以前,在这晋州城的官员,上任时那是没有人敢不上门拜谒这王洛生的,那拜谒的人中更是无人敢不携带礼物。你说这王洛生是不是个厉害人物呢?”
席守义想了想,在他们芙蓉镇上,李清知便是最大的。若这个王洛生能让当官的如此重视,那他定是比当官的还要厉害。便点头道:“确实很厉害。”
“厉害自然是厉害了。殊不知,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像王洛生这样厉害的任务,就在半个月前,于自家府上召开英雄大会之后,竟然离奇失踪。如今生死未卜……”说书先生压低了声音,“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