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绿萝这样问,她才想起屋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便轻轻拍了拍白狐的头,走到了梳妆台前,由着她们为她梳洗,而她则努力的回忆着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出了门到了皇后宫中,才打起精神,她坐在后面,暗暗打量着皇后,见她今日似乎心情大好,脸上总是挂着笑。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才知道皇上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就是太医也都惊讶不已,青瑶便更加肯定昨夜里的是孔宣无疑,只是她又欠他一个人情了。君墨黎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但许多事还是要依赖太子,可是近日来病情的反复,却让他的心有些不安起来,他是如何坐上皇位的,皇族中那些手段他不是没见过,这日他便心血来潮,命白泽传来轿撵,一路去了太子的东宫。现在已经到了初春,东宫的古树生长的更是繁盛,枝繁叶茂的,远胜其他树木一筹,下人们也都用心浇灌着。君墨黎偏头瞥了一瞥那树,却总觉得哪里不妥,只是若硬要他说出个什么来,他又不知该怎么说。下了轿撵,白泽扶着他慢慢的走到了殿前,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似乎是大臣在与太子商议国事。他伸手阻止了宫人的通报,只站在门外侧耳细听,这是慕容高朗的声音。只听慕容高朗朗声道:“臣虽入仕时间尚短,但也知道太子殿下仁德厚义,臣恳请殿下重审六皇子私制龙袍一案。”
他的话说完,另一个声音又道:“是,臣重新整理过案卷,的确有商榷之处,臣也请太子准许微臣,重审此案。”
“可是……”太子有些踟蹰,这是皇上钦定的案子,现在的他是监国,若此时翻案,父皇的颜面何在?可是若中间真的有什么冤屈的话,他也不忍置之不理。“慕容,你且容我好好想想。”
君墨黎听到里面谈论六子之事,心中又是隐隐作痛,他的临儿是被冤枉的?他闭了闭眼,缓缓转过身去,“走吧,我们走吧。”
回到养心殿,君墨黎疲惫的半倚在床榻上,除了惊奇六子之事外,也对太子刮目相看,这才短短几日,群臣都跑到他太子宫中商议大事了,假以时日,他这个病了的糟老头子便会被人渐渐忘记,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他沉吟片刻道:“白泽,你看太子如何?”
白泽面露苦色,求饶道:“皇上,您这是为难奴才了。”
君墨黎虽是在病中,但也是长居高位,眼中寒光一扫,也是直抵人心,“怎么了?连你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朕问你,你如实说就是了!”
“奴才不敢!”
白泽微微低头。“那就说!”
“是。太子生性温和,有仁义之心,对皇上也有孝心。”
白泽简单直白的说了两句,君墨黎还在等他的后文,却见他迟迟不再说话,眼睛微微张了张,“这就完了?”
白泽也跟着奇怪,“奴才也就在宫中见到太子,知道的便也是这些。”
君墨黎缓缓垂了垂眼,摆手道:“好了,朕累了,让朕躺会儿吧。”
白泽应声上前,拿掉了他身后多余的软枕,让他平躺在床上,放下帷帐,慢慢退了出去。他跟在君墨黎身边已经三十多年,君墨黎是个什么脾性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刚才君墨黎问他话其实还有另一层用意,想看他对朝政了解多少,可是他只是一个皇上身边的宦官之臣,绝不应该跟那些前朝大臣搅和在一起,皇子也不行。君墨黎也缓缓闭上了眼,这些日子他左思右想,是不能单单凭着一个梦便有所猜忌,何况在他的梦中,他们的表现都是一样的。萧永彦还是个好孩子,他一直都相信他。他之所以封赏重用大皇子萧永康,无非是想给太子一警示,但这些似乎给了萧永康一个错误的信号,让他误以为皇位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夜幕降临,寂寂的晚风吹过树梢,也荡起了萧永康夺位的决心。这天夜里,他又悄悄约见了慕容高朗。两人在他的书房里进行了密谈。“慕容,你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萧永康以亲密的口吻问道。慕容高朗却像换了一个人,唇角挂上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狭长的凤眼微微垂着,目光落在自己旋转着修长的五指上,“已经按你的意思提过了,只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只等着皇帝传位,必要之时还需要强制手段!”
说着五指慢慢收紧,看向了萧永康。“你是说……”他压低声音看向他道:“你要我逼宫?”
慕容高朗伸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想你六弟是怎么死的,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萧永康的心被他说的忽然一动,自古帝王家,成王败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对慕容的承诺,也是自己的决心。太子对萧永临私制龙袍蓄意谋权篡位一案一直有些迟疑不决,纵是这日来皇后宫中请安也有些心事重重,只在宫门口才调整好心态。可当他走到殿前,却发现大门紧闭,现在已是暖春时节,母后无故绝不该这样殿门深锁。门口一个小婢女见他来,连忙一礼,“太子殿下。”
萧永彦垂眼看了看她,略有担忧道:“母后怎么了?”
“回太子殿下,皇后一切安好,只是在里面小憩,殿下不必忧心。”
小婢女低眉顺眼的道。小憩?他的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紧一握,又叮嘱一旁的小婢女,“既然是小憩,就不要声张,我就是进去看看。”
小婢女想阻止,可被他冷冷一瞧,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刚刚转到屏风后面,透过一丝丝的缝隙,果然看到皇后正躺在软榻上,双目微闭。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吗?自那日大理寺少卿提出六皇子一案又有可疑之处,他便暗暗着人去查,可是查着查着却发觉,似乎暗中还有一只手不想让他再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