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么值钱的东西,不由露出惊诧神情:“这都是给我的?”
羲佑轻轻颔首,众人见萧夕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诧,都不由微微而笑,且不论是萧夕,就算是任何一个人见到这些器物钱财,恐怕没有一个不会动心。然而萧夕却迟迟没有道谢,只是怔怔望着满满三箱器物,神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受。老狱官以为萧夕没有经历这种场合,还没缓过神来,便轻咳两声,提醒道:“萧夕狱官,既然是狱台大人赏赐,你要快快感谢大人恩赏。”
萧夕这才俯首行礼:“多谢大人赏赐。”
然而话锋一转,“下官能否不要这些赏赐?”
众人皆没料到萧夕竟然会拒绝,羲佑面露微诧:“萧夕狱官为何不要这些赏赐?”
萧夕静静答道:“下官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想要,但是跟这些东西相比,下官还有更重要的事,因此想要用这些赏赐来交换一个请求。”
羲佑不由对萧夕愈发好奇:“你要本台帮你什么忙?”
灯影闪烁下,萧夕抬头直视羲佑:“下官想请狱台大人准允,重新调查审理前任医官毒害大人的旧案。”
话音一落,众人皆齐齐望向萧夕,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猎祜皱眉道:“萧夕狱官,此案并非寻常旧案,而是狱台大人亲自审定的死案,你未知前因后果,怎敢无故翻案?”
萧夕自然听出猎祜话语中的提醒,既然这桩死案是羲佑亲审,倘若贸然翻案,且不论是否有冤情,首当其冲就是对羲佑不敬,若是其怪罪下来,恐怕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而羲佑的脸上已经收敛笑意,冷如冰霜,声音冷沉:“萧夕狱官何以会想要翻这桩旧案?”
在羲佑威严冷肃目光的注视下,萧夕已有如芒在背的感觉,看来触怒这位狱台大人果然是不智之举,然而她还是咬牙坚持道:“下官今日出城去祈春镇,镇上百姓根本不信前任医官会做出投毒之事,他们暗地里都议论这位医官是被冤枉的,因此下官想请大人重查此案。”
殿上一时安静异常,只听见外面夜风吹响。俄顷,羲佑缓缓开口道:“我想听听诸位之意见。”
猎祜望着萧夕,率先开口道:“狱台大人,下官不赞成,此案既然已有定论,便不必再审,当初故医官投毒,乃是证据确凿,他自己亦亲口承认,百姓不明其中曲折,会有非议也是情理之中,不必理会。”
妙常玩笑般笑道:“这件事我不曾参与,所以我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全凭狱台大人决断。”
看来没有人赞成这件事,萧夕不由在心里暗叹,而且还把狱台大人得罪得不轻,看来果真是自己太鲁莽,导致现在孤立无援。正在这时,老狱官突然缓缓开口道:“狱台大人,下官赞成萧夕狱官的提议,重审此案。”
萧夕正消沉自叹中,乍然听老狱官一语,不由惊讶望去。但见老狱官一脸凝肃,缓缓道:“狱台大人,下官在狱台城任职五十余载,狱台各人性情,下官虽不敢妄言知根知底,但还算熟悉。前任医官祈赡,性情温和宽厚,在任职十年里从未有渎职之举,至于后来为何会做出投毒之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猎祜却反驳道:“当初祈赡医官投毒,乃是证据确凿,他自己亦亲口承认,岂会错判?”
老狱官却叹道:“当初狱台大人性命攸危,表面上虽然证词证物俱在,其实不曾细察,大人可曾记得,当初祈赡医官承认投毒,却可曾讲明投毒的原因?他一向性情温厚,为什么竟会突然要谋害狱台大人,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老大人的意思是,此案或有内情未察?”
羲佑缓缓问道。老狱官缓缓颔首,看向坐在上首的羲佑,二人竟有如在博弈一般,一时肃然。俄顷,羲佑终于妥协,对萧夕道:“本台答应,准允你重查祈赡医官投毒一案。”
萧夕心头一喜,没想到狱台大人竟然会答应,却又听羲佑缓缓道:“本台只给你三日之期,倘若到期不曾查清,无法跟本台交待,那么本台就会革去你的官职,将你逐出狱台城。你可以下去了。”
萧夕又是一凛,这么复杂的案情居然只给三天时间,然而言已出口,只好答应,退出殿外。外面冷月高悬,山风颇大,吹得草木狂摇不止。洗墨台正厅里还燃着灯盏,太子白泽一直在桌前等候,见萧夕神情寥落回来,浑身冷气,细细一问,才知她居然当面冲撞狱台官,不由好气又好笑。太子白泽给萧夕倒杯热茶,温声数落道:“你倒胆大,居然敢让狱台翻自己审定的案子,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萧夕低着眉嘟囔道:“我当时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就……”捧着脸叹气,“非但那些赏赐都没了,说不定还会被逐出狱台城,才过上几天舒坦日子……”“这么说来,你后悔了?”
太子白泽揶揄笑道,有种看好戏的表情。萧夕一怔,想起祁延义愤填膺的神情跟两个扒在饼摊前面饿着肚子的垂髫小孩,神情一振,看向太子白泽,定声道:“我不后悔,既然话已出口,我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