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望着这位昔日好友,心中亦是纠结,虽然埋怨过被她囚禁背叛,但是毕竟彼此都那样深信不疑,看到轩辕凤兮这副凄惨模样,她也无法不感到难过。萧夕走上前去,在轩辕凤兮面前轻轻蹲下来,其余人见状,都主动回避。付月偷偷回头朝二人望去,嘴里小声嘀咕道:“一定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聊天么?”
白狐甩动尾巴:“不然我说呢,女人嘛就是事多,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反正想要做的事那是非做不可的。”
一人一狐一齐叹气。棙如却道:“别这么说,萧夕姑娘是个很重情义的人,看到天帝这副样子,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猎祜亦道:“是啊,萧夕就是这样的人,我想她是不会就这样看着天帝不管的,至于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采言却一直没有出声,他一直跟随在轩辕凤兮身边,心里十分清楚,哪怕是萧夕忤逆帝姬的意愿,但是在轩辕凤兮心里,最信任的人依旧是萧夕无疑,在这最后的关头,她也一定会把最重要的事托付给萧夕才会放心。而那边萧夕与轩辕凤兮彼此默默凝视,萧夕心中一痛,微微垂眼道:“还是先去找大医给你治伤吧,其他的事可以等到伤好了再从长计议。”
轩辕凤兮的唇角却露出苦涩笑容:“萧夕,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已经快要死了吗,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安慰我,我已经注定是个失败的天帝,真是无颜去面对历代先帝的英灵。”
“别这样说,”萧夕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打败然后再站起来,你很坚强,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
轩辕凤兮微笑道:“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我真是太高兴了。”
她压抑着低声咳嗽两声,嘴角又溢出鲜血,“就算这是天命,可是我仍然不愿服输,萧夕,在我临死前,我可不可以再托付给你一件事。”
萧夕心中悲伤,点头答应:“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就一定会帮你。”
轩辕凤兮的神情这才轻松起来,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黄璀璨的胎果递给萧夕。萧夕露出惊诧神情:“这胎果是……”“这是神木上所结的胎果,我把它给摘下来了。”
轩辕凤兮神情痛苦,“胎果离开胎木就会很快衰竭而死,但是我宁愿让它亲手死在我的手里也不愿看着它被鲲鱼吃掉,我只求你,在我死后,你要亲眼看着胎果死去,然后把它亲手埋葬,毕竟它是孕育着天帝,我不愿让别人的手来玷污它。”
萧夕望着那枚金黄的胎果,虽然还未长成,但是里面却孕育着一个对整个扶桑至关重要的生命,然而自己却要眼睁睁看着它死去,她心中愈发痛苦,但是还是接过胎果答应道:“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她把胎果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的怀里。轩辕凤兮见萧夕答应,终于露出解脱的神情,缓缓躺在地上,漫天飞雪落在她的脸颊鬓发上,就好像是要为她埋葬。“凤兮,让我带你走吧,就算你真的会死去,我也不愿让你独自一个人面对死亡。”
萧夕开口道。轩辕凤兮却仰面望着漫天飞雪,缓缓摇头:“萧夕,你知道吗,天帝注定是孤独的,神木每次只会结一枚胎果,所以每一代的天帝都是孤独地出生,又孤独地死去,我不怪自己的命运,却反而感谢它,让我有机会可以站在高处俯瞰苍生。”
萧夕默默地凝视着轩辕凤兮,她从来都是这样执着不肯服输的人,眼泪不自觉便从萧夕的眼眸中落下来。“不要为我伤心,萧夕,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死在被流放的途中,也没有死在回归帝位的征途中,而是以一个正正当当的天帝身份死去,这里是历代天帝出生的地方,我也将在这里死去。”
轩辕凤兮最后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放在萧夕手中,“今日大典,十二州牧齐聚,但是唯独没有天州牧,因为在我心中,一直期待你可以回心转意,这是天州牧的玉牌,不论你愿意或是不愿意,你还是拿着吧,我不能把它带到坟墓中去。”
萧夕手中紧紧握着玉牌,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计较任何事,她听见轩辕凤兮最后轻轻叹息一声,然后便再没有了呼吸。夜空中巨大蔚蓝的鲲鱼还在缓缓游弋,夜雪飘落,渐渐覆满死去的轩辕凤兮的身躯,一个刚刚登基的天帝,就这样静静躺在雪中,渐渐与整个雪幕融为一体。萧夕凝望着被落雪模糊了容颜的年轻天帝,这个曾经的挚友,患难时的知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她原本应该站在万世景仰的最高处,俯瞰苍生,原本应该有一群贤才伴在她的身侧,辅佐她治理天下,然而此刻,她却就那样静静躺在地上,什么事情都还来得及去做,一个人却已经静静地死去了。将来的人会如何看待她呢,是一个流落民间历经艰险的王姬,还是一个从没能够施展抱负的天帝?萧夕的心中感到痛苦,只是怔怔望着轩辕凤兮的尸首,却什么都无法改变。“萧夕,别伤心了,我们该走了。”
付月走到萧夕身后,轻声劝道。萧夕朝着夜空中游弋的鲲鱼望去,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着自己,她唯有轻轻颔首:“我明白。”
正在这时,天空中原本来回游弋寻找神木上胎果的鲲鱼,似乎嗅到萧夕怀中胎果的气息,回转庞大的身躯朝萧夕这边直直冲过来。“不好,被鲲鱼给发现了。”
付月拉扯萧夕的胳膊,催促道,“你快走。”
然而萧夕却直直凝视着渐渐逼近的鲲鱼,身体动也不动,神情竟渐渐露出一种凶狠倔强,付月顿时暗叫不妙,看萧夕这副架势,是打算要跟鲲鱼拼个你死我活。她向来是不肯屈服的性情,加上轩辕凤兮的死对她的刺激,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