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便是不耐烦：“有话直说，再墨迹就滚。”

云鸿哲：“……”小蒋：“……”云鸿哲默了一下才道：“是小女染上风寒了，而眼下婚期将近，小女那病恹恹的身子骨，不宜舟车劳顿，不知殿下可否容许这婚日缓上些时日？”

闻此言，君弈指背敲桌子的动作顿住：“你说什么，她病了？”

云鸿哲恭谨地站着，严肃着神情点了下头：“是，因这几日着了凉，再加上昨日又淋了雨，而今是昏睡到现在还不曾醒来……”君弈莫名有些烦躁，恼火道：“她怎么那么不经病？”

腿一踢就断不说，怎么如今不过就淋了个雨就病了呢？见夜王殿下那恼怒的样子，云鸿哲也不敢再多话，只好垂首静默无言，等待他的后话。君弈不悦的眼神扫过云鸿哲那垂眸若有所思的样子，微眯了眼眸：“你休要糊弄本王……”这话吓得云鸿哲惶恐地抬眼，连忙掀袍跪下：“小女尚且昏睡不醒，大夫也是前脚刚走，此事老臣怎敢糊弄殿下？！”

君弈垂眸凝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一片凉薄。眼下人就住在他附近，究竟是不是真病，他但凡挪步过去瞧一眼便知，这老东西想也不敢在他的眼皮底子下耍花招。思索良久，他才悠悠道：“既然病了，你们就给本王好生照料着，至于这婚日，该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本王不信这小小风寒还能要人命，只要死不了，病得再重，人都得给本王送到离京夜王府。”

云鸿哲：“……”他就知道这夜王殿下必不安好心。亏他最初还有怀疑这人能对棠儿余有几分恻隐之心……而今想来，倒是他糊涂了。这夜王殿下但凡有半点怜悯之心，都不至于会叫人生着病，还这样匆忙地赶过去。如今已入秋凉，天冷无比，棠儿腿伤未愈不说，又染风寒。别说是要娶她的男人，但凡是个人，都知道如此娇弱的女儿家不适宜在这时候舟车劳顿……不过好在，他今夜前来，只是一番试探罢了，倒也不是真指望他能宽限些时日。想着，云鸿哲低垂着脑袋应了声“是”。见人还算识趣，君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又凉飕飕地开了口：“云刺史，其实您应该感激，若不是您有这么一位能讨得本王几分欢心的女儿，以你那犯上的行径，你们云府，早就成一片灰烬了……”桌上的烛火幽微，而他的声音凉薄又危险，威逼之意十足，叫云鸿哲便是端得再好，也忍不住攥了下衣袖。因为胆寒，亦有一滴冷汗自他的额头缓缓滑下。见人谨小慎微的样子，君弈唇角微弯：“若无甚要事的话，就滚吧。”

云鸿哲惶恐地点了下头，在小蒋的搀扶下起了身。可在转身的时候，他好像才想起什么，又缓缓地回了身，欲言又止地望着那座上之人。君弈见人还不走，眉头微挑，指随意地搭于唇边，言语之间戏谑意味十足：“怎么，如今这深更半夜的，莫非还要本王亲自过去瞧瞧她不成？”

云鸿哲：“……”望着这人那副风流仪态，再听这轻薄的话语，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足足半晌，才稳了稳心绪，恭敬地开口道：“老臣还想问一句，不知殿下想叫小女什么时候启程？”

君弈想了想，很快回答：“后日下山就启程，时间刚刚好，再晚就匆忙了。”

云鸿哲点了点头，又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问：“那……殿下也要一路随行？”

君弈不知道这人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不耐烦了：“本王随不随行与你们何干？”

云鸿哲：“……殿下恕罪，老臣这就告退。”

人走后，君弈凝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将手垂下，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皇兄急召他回离京，照理他是即刻要出发的。但若离了她，十七日骨毒会照常发作，所以怎么说，也得挨过这一日再走。如此一来，竟成了顺道……那他究竟要不要干脆与之一道同行呢？……云鸿哲出门后，路过云小棠的房间时，凝着那门口进进出出的丫鬟和那亮着灯火的窗户，眉头再次深深地蹙了起来。他不敢想象，棠儿心性单纯，若真是嫁去了那夜王府，落在那如邪魔一般的人物手里，将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便是能凭借姿色承一时恩宠苟活着，那日后呢？夜王身居王位，日后立不立妃姑且不论，又怎么会独有她一位夫人？好色之人大多肤浅，而这夜王生性凉薄自不用说。他既能因为容貌而看上一名女子，自然也会因为看厌了皮囊而将之抛弃。如此一来，棠儿嫁去离京夜王府不过两个下场……要么是被他玩腻了弃如敝履，要么就因容貌出挑，而被王府里的其他妃妾欺压算计。怎么想，都不会是好的收场。思及此，云鸿哲深吸一口气后垂了眼帘。……那厢，大夫走后不久，春华照大夫所言，将那膏药轻轻涂抹于小姐的太阳穴处，轻轻地按揉。没一会儿，小姐的眉头果真舒展了，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春华见此，忙顿住手中的动作，喜上眉梢。云小棠睡了这么将近一整天，加上又发了烧，以至于醒来后，还有些恍惚……望着帐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谁，又身在何处。春华望着小姐这面色微绯，双目朦胧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感觉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