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棠感觉到腿上的重量,浑身一僵,挣扎的动作顿住,眼巴巴地抬头。君弈也低眸看着她,眉头微蹙,倦怠的声音带了丝警告:“乱动什么。”
说罢甚至还抚上她的后背,将她再拥近了些。若不是有手臂挡着,云小棠几乎就要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一时间,他身上的冷沉气息与淡淡的血腥皆在鼻尖浓郁。云小棠微蹙了眉,索性放弃挣扎,打算就这样跟他说话:“我想问殿下,不知殿下能不能听……”君弈干脆捂上她的嘴:“不能。”
他极其疲倦地看着她,感受到她的手脚有些冰凉后,便将床里的被褥拉盖到了她的身上,然后道:“现在可以睡了。”
“唔……”云小棠发不出声音,只好挣扎着动了两下。君弈见她一再动弹,眯着眼眸,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显得危险之意十足:“偏要不识好歹是么?”
“让你闭上嘴睡觉,这也不会?”
云小棠没动了,也没敢再吱声,只好睁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看起来有些无辜。君弈:“……”半晌,他抚了抚她脑后的头发,缓了语气:“有话明日说。”
他是真的疲倦,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像今夜这般疲倦过。若不是为了能抱抱她,他应该不会强撑着如此浓烈的困倦之意搭理她。云小棠如今完全就是充当抱枕一样,被这人抱在怀里,嘴还被他捂着,不敢动,也没法说话。她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放下了支撑着额头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瞌上了双眸。然后没过多久,那只捂着她嘴的手也滑落了下去,拂在她额上的薄薄呼吸亦逐渐趋于平稳,像是入眠状。云小棠:“……”这么快就睡着了?她觉得今夜这人反常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不但没浑身阴鹜,语气还格外平和,而且睡着的速度也有些惊人。是真的过于疲累困倦?云小棠微蹙了下眉,挣扎了一下,想要拿开他的手起身。可这人的手臂重得很,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法挣脱开来,她怕将人弄醒,只好尽可能的小心翼翼。奈何折腾了许久,这人依然纹丝不动,反倒让她的额头渗出了好些细汗。云小棠没办法,只好先歇一会,再用手去推他的手臂,尝试将人推开。见没反应,她便逐渐加大力道,最后感受到手心略有些湿润,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那人沉闷的嘶声……吓得云小棠立刻停住动作,低眸看了眼手掌心上沾染的血迹。“……”居然碰到他的伤口了。她不确定这人醒没醒,但是事到如今她只好放弃。万一将人弄醒将他激怒,那么惨的只会是她。屋外夜风骤起,不断拍打着窗棂,急而冷的风灌入屋中,湮灭了屋中的三盏烛灯。光线黯淡中,君弈眉头微蹙,瞥了眼自己的左臂后,将目光投向静静侧卧在怀里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鹜。还真不安分,居然把他才包扎好的伤口弄得渗血。在手臂传来刺痛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真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将人拎着从窗户丢出去。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人又已经乖乖睡好。君弈一忍再忍,待感受到怀中人平静而温软的呼吸,终是就此作罢,继续闭眼睡去。算了,她这么蠢,跟她计较什么……云小棠本来今天过来,是为了问问这人云府和柳府如今的情形,顺便求他先放自己回去一趟。可谁知道,这神经病连一次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再说多了,他就凶她警告她,如今不能吵他也就罢了,走还走不了。云小棠垂着眼帘,微叹了口气。现在夜都已经这么深了,舅舅肯定焦急得到处找她吧。舅母还病着,宋嬷嬷的年纪又大,如果银盏他们没事还可以回去报个信,可是如今银盏已经……她还真是只会给别人惹麻烦。时间缓慢地流逝,屋中最后一盏烛灯也熄灭了,房内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浓黑的夜,冷风呼啸,泪水湿濡了眼眶,不自觉从眼角处滑落了下来。床上的被褥被染湿,也有一滴吧嗒落在了君弈的手背上。黑夜中,听到那一声细弱游丝,压抑不住的低泣声,君弈额角一跳,极其不悦地睁开了眼睛。手挪了下,待摸到她脸下的那块湿濡后,索性撑着床板坐起了身,顺便摸到她的后衣领,将她也提溜了起来。云小棠见人此举,吓了一大跳,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依稀感受到了他那阴鹜不善的目光。他是不是被她吵醒了?于是摸了把泪,身子不自觉往后挪了一下。一再被吵醒,君弈十分烦躁,更十分费解地盯着她。她究竟有什么好哭的,他不过让她陪他睡个觉,一没脱她衣服,二没动手动脚,顶多给他抱一抱,这都委屈她了?便是恨极了她时,他伤害的也是他自己,她究竟有什么不知足?看来这蠢货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好歹……君弈手抓着她的后衣领,刚想将人提着丢出去算了,但转念一想,她昨夜过来,似乎是有话说。眉头一动,他不耐烦的表情多了丝疑虑。难道是因为这个?君弈索性又松开她,耷拉着眼皮百无聊赖地望着她:“你说,我听着。”
云小棠闻言一愣,不太理解地抬起头。君弈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静自己烦躁到极致的心情。他伸手将人拽到面前,捧着她的脸,声音压抑得带有几分咬牙切齿:“为什么哭,说话……”他真后悔把她强留下,早知道直接丢出去,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云小棠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殿下如何知道我在奉河城,在来这里之前,殿下……有为难我的家人吗?”
君弈撑着睡意,勉为其难地回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带兵围了下虞州刺史府。”
云小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声线紧张:“那,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