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吧。那么这姑娘究竟有什么不如意的,还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这名大夫莫名被这位公子的眼神震慑住,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别的都还好说,就是烧得退了,这烧热若不退,再这样下去,只怕……”君弈明白了,冷着脸色两步走到床边,抢过翠枝手中的药碗,然后拿起了勺子。翠枝见状,识趣地退到一边。红茹抱着云小棠坐在床边,见这位公子要亲自给这位姑娘喂药,眼中流露惊异的同时,又有一丝羡慕忽闪而过。这会儿,不止这两名丫鬟惊讶,站在不远处的影四和影六也是一度惊愕。他们本以为,以主上那暴戾极端的本性,进屋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杀光这些没用的人。毕竟这丫鬟照顾不好人,这大夫也治不好个病……可没想到,主上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人喂药?就主上那没半点耐心的性子,他干得了这种细致入微的活儿?只怕没两下就要摔碗不干了……影四与影六不由对视一眼,紧张之余,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片刻后,果不其然,望着那不断溢出来的药汁,君弈端着药碗的手几经微颤后,将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哐当”一声,药洒了一地,碗也碎成了粉末状。在场的众人,被吓一大跳后,无不噤若寒蝉。即便他们并不知晓这人的身份,但见那周身散发出的阴鹜与冷冽之气,恐惧便从心底滋生。翠枝苍白着脸,腿有些站不住,索性跪在了地上:“要、要不还是奴婢来吧……”两名大夫亦是想走,却又不敢走,只得胆怯地看着那浑身戾气的男人:“这位公子安心,若是这姑娘的病未医好,我等自是分文不取……”君弈眼中恨意凛然,瞥向他们时,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分文不取?”
“她若有恙,我非但要扒了你们的皮,你们全族都得跟着陪葬!”
两名大夫见这人气场不凡,本来就惶恐得很,也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这会儿听人提到自己全族,也顾不得多想,瞬间双双腿软,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君弈暴怒不已,只是眼下却没空和他们计较,他扫过地上的人,看向影六:“还有别的大夫吗?”
影六点头:“去叫了,当在来的路上。”
君弈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碗,竭力平复着心绪问:“还有药?”
翠枝闻言,忙慌里慌张地点头:“有,有……”说罢连忙爬起来去端已经晾好的药,端过来后试探着问:“换奴婢来?”
君弈完全无视她,只是接过药碗,耐足了性子继续用勺子喂。可喂到最后,云小棠面前的被褥湿了大片,情况依然不见丝毫好转。红茹瞧着那男人愈发难看的脸色,也是吓得不轻。君弈一手捏着她的下颚,一手拿着药勺,望着女子苍白虚弱的面容,和那不断溢出嘴角的药汁,原本愤恨不已的眼神慢慢绝望。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其程度丝毫不亚于骨毒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很小的时候,没有吃的,被虐待追杀,或是骨毒发作时被那些宫人欺负,他也会绝望,可那时候的绝望,他能用恨意消磨。而如今,他只剩下无尽的颓然无望……君弈能感受到她发烫的体温,能感受到她薄弱的脉息,也知道这退烧药若再不喂进去,她就会真的没命。所以唯有用从未有过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直到指尖轻颤,眼尾逐渐泛红。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像这样挫败过。挫败到,他浑身上下的所有戾气,皆浑然消散……这一幕,不止旁人看傻了眼,影四和影六的目光更是逐渐变得惊疑。都有些不太敢相信,眼下那个坐于床前给人喂药的男人,是他们性情暴戾杀伐果断的主上。屋中药味弥漫,安静得唯剩勺子轻碰瓷碗的声音。突然,云小棠像是被呛到了,偏着脑袋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屋中的所有人,似乎都因这两声轻轻的咳嗽打起了精神。红茹眼神一亮:“这既然呛到了,必然是喂进去了……”君弈神色茫然,连忙将手中的勺子递送了过去。只是这回喂是喂进去了不少,却把人呛得咳嗽个不停,吓得红茹一个劲地拍云小棠的背。君弈手中动作顿住,没敢再喂,而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地上跪着的两名大夫。两名大夫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不敢得罪这人,只好认真地分析道:“这姑娘虽然意识有所清醒,能够吞咽了,但她如今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只怕这吞药也有些费劲。”
君弈很快就问:“那该如何?”
大夫:“方才那勺药的量多了,得再少些,一点一点来……”君弈蹙眉,只好握着一勺已经凉得透彻的药,将之慢慢倒掉一些。站在一旁的翠枝想了想,这时候小心翼翼地开口建议道:“公子不妨用嘴喂?”
君弈闻声看向她,翠枝连忙解释道:“奴婢之前有听人说过,这人若是昏迷,用嘴喂药是最好的法子,既能控制好量,也能刺激人更好地吞咽……”那两名大夫闻此言,思虑片刻也连连附和:“是,是,若公子不嫌这药苦,这自然是最好的法子。”
这办法他们起初也不是没想到,只是瞧这人身份尊贵,一看就是不会照顾人的主儿,恐他怕苦嫌麻烦,就也没敢多嘴提。另外,他们最开始也着实不清楚这二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但如今看来,这女子必是这位公子极其亲近之人,不然也不会紧张到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