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心一片温热,还十分柔软,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触感格外明显。这种陌生却并不让人反感的异样感让君弈一怔,原本准备抬起的手又搁回了桌上,攥紧的手指也不由松开了些许。他眸光微动,诧异更甚。云小棠望着对面的窗户,窗户的窗纸上映了些许枯树枝的影子。她面色一派从容,用很平静地语气问:“殿下的伤叫大夫看过了吗?”
君弈依然奇怪地看着她,但心中却多了份复杂的滋味,这种滋味陌生,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云小棠打量着这空荡冷寂的房间,见人不答话,又松开他的手背,拉了拉他的衣袖:“那现在好些了吗?”
温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这是君弈从未听过的话语。一时间,心中犹如掀起千层浪。君弈抿紧唇线闭口不言,竭力扼制将她拽过来的冲动。唯恐又和以前一样,用无礼的行为或是不善的言语将她惊吓到,惊散了这份难得的关切与温柔。云小棠没听见任何声音,侧头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眸依旧冰冷,却在她看过去时,没有任何表情地错开了目光。“……”云小棠看了看这人的侧脸,又低眸看向这人未挪动分毫的手,陷入了深思。果然,这个人和他看上去的凶残暴戾不一样。脑子或许是有点毛病,却也不像柔妃娘娘所说,是个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彻头彻尾的疯子。至少他知道,损失了她的东西要补偿,见她不收他的补偿,他甚至会心狠到拿把匕首扎自己一刀。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或许只是大多数人因为对他心怀恐惧,根本没有任何接近他的机会。就像刚才,他冷不丁地叫她滚,她如果因为害怕就离开了,就不会发现这些。云小棠觉得这个人的手只真的冷,冷地就跟个冰块一样,蹙了蹙眉,又将另外一只手覆了上去。双手并用,握住他的手,然后认真劝道:“殿下以后别再刺伤自己了,这难道不疼吗?”
君弈也看向搁在桌上的那只手,虽觉得奇怪,却不舍得抽开。听着她这话,他又露出不屑的表情:“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这没用的东西一样怕疼……”云小棠脸色微黑:“……”这狗不注孤生谁注孤生?就他妈活该注孤生。忍了半晌,努力让自己忽略这句话,云小棠垂着脑袋继续苦口婆心:“这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就算你不怕疼,也该为你的父母家人想一想,你这样动不动拿刀剑伤害自己,他们会心疼的。”
说完这句话,云小棠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教育问题少年的老师。不过她可不敢教育他,她只是想借此机会劝劝他。别的还好说,若真能劝动这人少用自己的毒血残害别人,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君弈凝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微怔过后,嗤笑一声。眼中方才还弥留的复杂之色顿时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下凉薄到了极致的冷漠。他忽然抽出手,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用极其轻蔑地语气反问:“你知道什么?”
云小棠茫然地望着他。君弈却没有再解释,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之举后,继而又松了手。屋中陷入了寂静,沉默半晌,云小棠索性不管太多了,换了话题:“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离京?”
君弈蹙眉看着她:“你问着干什么?”
云小棠:“如果殿下打算留在这奉河城过年,并且多住上几日的话,让我回一趟柳府吧。”
闻此言,君弈的目光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云小棠连忙抓紧他的手,认真地解释:“殿下要是怕我跑了,找人盯着我就是了,我就回去一趟,和我舅舅还有舅母他们道个别……”君弈看了看那两只温软的小手,又看了看她这眼巴巴的表情,蹙了眉。真的很像一只小狗。云小棠不知道这么说,他会不会答应,不过即便他不答应,那也没办法。君弈突然抽出手站起了身,见人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顺便握着她的手将她也牵了起来:“走吧,一起去。”
云小棠扫了眼被他包在掌心的手,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说真的,她不太想让他跟她一起去。这人心绪不定,就是个定时炸弹,脾气上来了,杀人真的不眨眼,带他去哪哪里就危险。君弈察觉到她眼底的抗拒,眼眸微眯:“怎么,又不想去了?”
云小棠只好摇头:“没有,那殿下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君弈只是冷漠地看着她,云小棠又低垂着脑袋道:“柳府是我舅舅家,他们也是我的家人,我不希望他们有事,另外,我也不想看见血腥……”君弈抬手揉了下眉心,沉默半天才不悦道:“不杀人。”
杀她一个丫鬟都要哭三天,还得好好地去料理后事,想想就觉得麻烦。出门后,云小棠微仰着脑袋看身边的人,望着他明明不耐烦,却又不言一语的样子,仿佛再一次地悟到了什么。……跟踪到夜王殿下确切的住址后,这几日,郑戎舟每日都有到朱门院前盯梢。可盯了这么好几天,愣是死活见不到那夜王殿下,那些黑衣男子死活不放他进去,而那夜王殿下又死活不出门。每日几乎都是败兴而归。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言有假,那夜王殿下是这么安分的人?郑戎舟极为不解,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逮着一个出来的仆从决定问问情况。可这个仆从是个打杂的,只说这院里的客人几乎都是闭门不出,愣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闭门不出?是在修炼什么妖法吗?郑戎舟正想着,院中又走出来了一位青衣女子,瞧着应该是个丫鬟。他眼睛一亮,忙上前拦住她,笑得殷切:“这位姐姐留步……”翠枝一愣,这哪里来的登徒小浪子?但见人衣着不凡,生得也人模狗样,勉为其难地看向他:“这位公子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