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阳城城主低垂着脑袋,他看了眼旁边闪着银光的剑,愈发的惶恐。要说那剑也没挨到他的皮肤,可他就觉得那剑仿佛在渗寒气似的,凉得他不由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哆嗦,话都说不清了:“只……只有这么多了,浦山岭那地方乱得很,是有不少乱贼,但是他们多为山中的农户,其实也不能全算是乱贼,这……这实在是……没法抓啊……”君弈目色无波地听着,听完,冷笑一声:“行啊,还有七日,凑不齐千人,你这拜阳城也是时候该沦陷了。”
拜阳城城主冷汗涔涔,君弈也懒得再看他一眼,收剑拂袖而去。出门后,跟随在身后的吴凛随之而来,他蹙了蹙眉,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夜王殿下……”君弈斜眸看他,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你想说什么?”
吴凛:“浦山岭那地方卑职刚去过,卑职以为,或许拜阳城城主此言不虚,那地方人群混杂,匪窝是存有一些,但绝对没有那么多的人,凑齐千人,不免是在牵连无辜百姓……”君弈打断他,口气不善:“怎么?你还帮这异国之人说话?”
吴凛只是望着他,他知道夜王殿下向来说一不二,无论是非对错,他都只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旁人劝说过多,只怕会适得其反。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地垂下眼帘,不再多这个嘴。拜阳城城主见人终于离开,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当目光落在院中地上的那些人时,他眼中的愁绪和愤怒涌了上来。这时,一名低着头的仆从走上前来禀道:“城主大人,右使大人那边将人弄到了。”
城主闻言一愣,抬起头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人?什么人?”
仆从低着头:“是住在城中白古楼里的那个女人。”
城主瞪大眼:“是夜王他带来的那个女人?”
仆从:“正是。”
“可不是说她周围有很多暗卫守着,没法下手么?”
城主还有些不敢相信。仆从又解释说:“这半月以来,那些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已经被右使大人盯得差不多了。”
“他们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守着那女人,每日中午有大约一炷香的换班时间,右使大人的人,也是瞅准这个时机动的手,那女人不会武功,对人也毫无防备,一切还算顺利。”
城主摸着大胡子听着,听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下好了,那混账夜王最喜爱的女人落到我们手里了,我看他还能怎么嚣张……”……君弈回到白古楼客栈的时候,正是下午。想起昨晚,他不太清楚她起来没有,也不太清楚她有没有错过饭点会不会饿肚子。或者她有没有吃厌那古楼里的饭菜,如果有的话,他大概需要重新找一些新的饭馆带她去尝尝鲜。还有她昨晚喝醉了酒说他总是不在,他想着至少每天晚上他应该回去,让她睡得安心。思及这些,君弈脸上的神情变得怪异。似乎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想替皇兄平这边境之乱,他还有些别的愿望和期待。比如满足她的愿望,让她开心,似乎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感到舒心。君弈踏进房间后,觉得心情都舒缓了不少。只是等掀开那布帘子后,他平静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僵凝。人怎么又不在?而且这摆着的饭菜为何没人进来收拾?还有这地上摔碎的杯子……印象中,她是很爱干净的人,即便偶尔犯懒,也不会让这一切就这样乱糟糟地摆着。就在君弈疑惑的时候,原本呆在床底下的小黑狗颤颤巍巍地跑了出来。它虽然在摇尾巴,但耷拉着耳朵,表情显得有些哀戚,跑起来还一瘸一瘸的,像是被踹了一脚一样,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君弈顿觉不妙,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他没再管地上的小狗,出门叫了一声今日当值的影卫。但不论他怎么叫,无一人在。就在他准备下楼的时候,才见影二影三他们两个急匆匆地赶来。他们两人见主上那浑身阴鹜的样子,心里都有些发虚,一齐上前跪下,其中影三开口道:“主上,人似乎是被人带走了,但属下刚去周围寻过了,只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君弈只是看着他,听着他的回话,眸光愈发地阴冷。影二也随之附和:“这些人想必是筹谋多日,实在是防不胜防……”君弈额角一跳,再无丝毫耐心,他一脚踹过去,踩碎了地上影二的肩胛骨:“那你是干什么吃的?废物到连一个人看不好?”
影二也自知此事干系重大,忍着剧痛,任额头的汗水一滴滴滚落:“主上……恕罪。”
“……”君弈心中的恐惧盖过了一切,整个人的心都乱了,半晌才叫出随他一起的影一:“召集所有影卫,去找人。”
影一见此,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影二影三,一向沉稳的面容也有了丝异色:“主上,这要如何找起……”要说几天前,主上还派遣了四名影卫守在这古楼里,但是后来需要派人去查与那神秘废墟相关的事宜,人手不够。同时他们也发现这古楼没什么危险的,让两名影卫驻守绰绰有余。谁曾料想,这才不过几日,就遇到了状况……君弈深蹙着眉,瞬身戾气凛然,就连藏在袖中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他极为不安,但在此时,却又不得不扼下情绪去理智思考。黎国他是树敌众多,但在这羌国拜阳城,他不觉得他能有什么仇敌,唯一有可能与他过不去,千方百计需要算计于他的……倒也没有别人。想到此处,君弈阴鹜至极的眸子一瞬间抬起,压抑着怒气道:“留下两人查这古楼的蛛丝马迹,其余人同我去城主府!”
君弈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吴凛刚好上楼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他见到夜王殿下那浑身阴鹜的样子,觉得有些讶异。虽说夜王殿下的性情一向暴虐凶狠,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夜王殿下的脾性很明显地缓和了许多……平常的时候,纵然脸色冷,言辞不善,也极少像方才那样浑身充斥戾气。直觉告诉吴凛,应该是出了很大的事情。而且根据他这些天来的观察来看,极有可能跟夜王殿下身边的那个姑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