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伶歌瞥了眼突然话多的元莎,对她的出风头表示很不满:“你倒是知道得很多啊。”
元莎被她看一眼后,声音瞬间小了:“我祖母是曾是玥国之人,所以我知道一点。”
云小棠走在中央,一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听见这两位侍女叽里呱啦地说着闲话,她略感到放松,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不少。因为这两个女孩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喜怒都流于表,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的人。至于前面那个叫做池渊的年轻男子,他看那两位侍女的目光则和蔼可亲得像是看待妹妹,仿佛只是带她们出来玩一样。云小棠:“……”明明是被绑来的,但是气氛突然很放松是怎么回事?她甚至还想插上一句嘴,问问那种好看的银铃锁哪里有卖。刚这么想,她就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后面另外一名侍女元莎:“你知道那种银铃锁哪里有吗?我在羌国拜阳城内似乎没有看到有卖的……”元莎没有月伶歌高傲,是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姑娘,听到有人问她这个,她还有些高兴,连忙道:“现在城内几乎没有卖的了,现有的银铃锁都是早年流传下来的,大多被珍藏了,少部分劣质的,则由游商倒卖,但也少有。”
云小棠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绝版产品。这么一想,突然有点心疼当初在商船上看到的那一只,那么好看的精致小锁,居然被君弈就那样随随便便给捏成粉末了。元莎回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据说拜阳城中有位专门打造雕刻这种银铃锁的老匠人,但是价钱极为昂贵,城中富庶一些的人家大多会去那里请他专门打造……”云小棠又点了下头,朝她礼貌一笑:“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
天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由于天气不好,也没什么月光,周围的林子皆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个逐渐走近的风铃村。只是那里的光线异常的黯淡,识路都尚且勉为其难。几人徐徐朝着那边而去,鞋子踩在地上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声。云小棠本来一开始还在想她要不要中途想办法逃跑,但现在看来,这周围荒山野岭,跑更是死路一条。而且同行这么小段时间,她也渐渐相信这几人应该不会伤害她。毕竟她险些被树枝绊倒时,这两位侍女都会过来来搀扶她。走在前面的那个年轻男人,言辞间亦是客气而有礼。她从他们的言行中,看不出任何恶意……真想把她怎么样,当人质或者教训一顿,直接绑不就完了?何必还去关心她的状况……这么一想,云小棠一颗心更加安定。没多久,他们走进了村庄,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前。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有长长的一排,围墙由碎石和篱笆堆砌,里头的屋子都是由破布帐篷或者茅草搭盖,看上去非常的寒碜,实在是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但院里头却有很多穿着破旧的人,烧着的火堆旁,有打水的布衣男人,有怀抱婴儿的女人,还有玩闹的小孩子……他们见到了外来之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云小棠被这些目光看得略有些不适应:“……”这究竟是什么贫穷山区?还有,这些人带她来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是觉得她的生活太过于奢靡,所以看不下去带她来体验民间疾苦吗?云小棠有些疑惑,不由喊了声:“池大人。”
池渊闻声回头,脸上依旧是那清清浅浅的神色,他指了指前面唯一一座看起来修缮得较为整洁的木屋,随和道:“进屋坐吧。”
“我只是有些话要在这里同夫人讲,夫人要是饿了或者需要休息一番,我可以先让伶歌她们带夫人去用膳。”
云小棠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她现在可不敢乱吃东西。池渊也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子。云小棠还有月伶歌等人也在那些村民的注视中走了进去。这座木屋里有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婆婆。他见到池渊,笑弯了眉眼,像是见到什么稀客一样,连忙上前去握他的手,并吩咐身旁那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去端茶倒水。老婆婆与池渊寒暄完,才看向身后的云小棠,也和蔼而友善地点头问礼。由于已经是夜晚,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仅有地上那张矮木桌上点着一只崭新的蜡烛。池渊在一侧坐下,接过了小女孩递来的水碗,并示意云小棠也坐。这木屋的地上,虽然是泥土,但矮墩子下有张竹席垫子,所以看上去还算干净。云小棠没说什么,听从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在她坐下去的时候,刚刚那个小女孩又跑了过来,她捧着一碗干净的水递到了云小棠的面前,咧嘴朝她笑,说了一句她完全听不懂的话。云小棠本来不想接,但看见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又于心不忍,最终还是接了下来。但她不敢喝那碗里的水,待小女孩走后,她才将碗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桌上。这时坐在对面的池渊开了口:“夫人觉得这里的人,像是土匪或是山贼吗?”
听到这个问题,云小棠有些疑惑:“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而后想了想,如实而答:“这些人……当只是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吧。”
池渊饮了一口水,脸上仍是那浅淡的笑意:“这些人,这些孩子的父亲,女人的丈夫,老者的儿子,便是夜王殿下口中所要屠尽匪贼……”闻此言,云小棠稍稍一愣,君弈要杀这些人?另外,这就是这位大人要带她来这里原因么?池渊放下碗,有些失笑:“都说拜阳城外浦山岭是乱民之地,说这里匪窝无数,贼寇遍地,其实不过是,他们不曾见过这些走投无路的山民罢了……”“若不是命运生计所迫,谁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去夺人钱财。”
云小棠默默听着,算是懂了他的意思,垂着眼睫道:“可贫穷不是作恶的理由,在他们去他国烧杀抢掠的时候,奉河城里的百姓也无辜。”
她说这话的声音轻轻柔柔,但是语气却带着坚定。池渊也不以为意,轻笑道:“前去奉河城里的那伙人我调查过了,六百余人,全都有去无回,无一活口,他们用生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难道还不足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