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他小时候是被关在朝霞殿时,她还是很震惊的,怎么样都想象不到他会有那样的过往……但得知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后,云小棠也渐渐理解了这人。旁人都道他嗜杀成性,残忍无情,可是又有谁真正教过他些什么呢?原来他以前说他不懂,那都是真的……云小棠将一个果壳摆放到旁边的小盘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上次说到哪里了,后来那场大火之后呢?那之后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君弈躺靠在床头,睁眼看她时,眉心微蹙:“不说了。”
想起上次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就哭得跟个狗一样,整得他一晚上都没睡个好觉。不过想起此事,他还是很意外的。他原以为那些往事是他最为不堪的回忆,如果有朝一日为外人知道,只会让人低看他,亦或是,同情和可怜他……却不曾想到,当他说与她听时,她那双小狗般明亮的眼睛里看不到半分嫌恶。纵然掺杂几分同情,那也是心疼更多一些。云小棠不甘心,又摇了摇他的肩膀:“你说嘛,后来呢?”
君弈被她晃得头有些晕,干脆摁住了她的爪子,勉为其难地回想了下:“后来有人派遣了四个太监来朝霞殿……”云小棠眼巴巴地问:“派他们来干什么?”
“能干什么,美其名曰照顾我,实则不过是……”说到这里,君弈忽然冷声一笑。多么讽刺,一国的皇子,用四个身份最低等的太监来教导。最为可笑的是,当他们意识到朝霞殿不过是个无人过问的废弃宫殿时,连他们也开始懈怠。疏离,议论纷纷,甚至是恶语相向都成了必然。他们觉得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毕竟连陛下都视他为不祥……云小棠注视着君弈那漆黑的眼瞳,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杀了他们?”
君弈微微颔首,半晌又道:“杀了三个,留下了一个为我所用。”
那四个太监中,有一个年纪稍长,但性格却是最懦弱的,他叫冯德惠。在另外三个太监都在朝霞殿大放厥词,肆意妄为时,他却左右为难,小心翼翼地谨守着一份规矩。所以年少的君弈便留了他性命,这一留,就是很多年。思及这些,君弈眼神里除了冷清,再无别的神色:“我若不杀他们,我就会死在那里。”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云小棠的头发:“你不知道,在无人制约的地方,那些人能有多变本加厉……”“偷盗朝霞殿里的东西算什么,他们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奴才。”
君弈说着,突然又笑了起来:“最可笑的是,当我杀了两个人时,另外两个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似乎唯有感到恐惧,他们才知敬畏,才真正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云小棠望着他这风轻云淡的样子,眼眶逐渐湿润,突然不想听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好了别说了。”
君弈拿开她的手:“不是你让我说的?”
待看见她红着的眼睛,眉头又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怎么干什么都要哭。”
他原以为她只有在伤心和痛苦的时候才会哭,可后来渐渐发现,似乎不仅如此。和以前的平静淡然不尽相同,她真的变得越来越爱哭了……云小棠吸了下鼻子,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我这不是难过……”泪水吧嗒落在君弈的手指上,君弈眉头蹙得更深,索性收了手:“你以后问什么我都不说了。”
云小棠见人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连忙道:“没关系呀,眼泪是排毒的,哭一哭有益身心健康。”
君弈:“……那不如我把你打一顿,让你今晚哭个够?”
云小棠泪水一秒止住:“你敢!”
君弈瞧着她这立马变脸的模样,噗嗤笑出声。云小棠望着这个狗男人嘲笑她的样子,顿时面无表情。之前的难受情绪瞬间散了,一点都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