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如今正值妙龄，断然不能葬送在这样的人手上。”

云鸿哲叹惜了一口气：“我又如何不知……”打道回府时，入夜已深。云鸿哲踏着月色走进府中后，忽然顿住脚步，对身侧的小蒋低声道：“既然此人如此不仁不义，那不如干脆……”小蒋瞬间懂了老爷的意思，也小声道：“这虞州城中的刽子手倒不是难寻，只是老爷与那薛总兵不合的事情如今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如若他在这个节骨眼丧命，府衙调查下来，这嫌疑难免会落到老爷头上。”

“总兵乃是武部要职，这事可大可小，真闹到离京城御史司去，恐怕也于老爷不利。”

云鸿哲觉得他这番话有理，深蹙着眉点了点头。确实，便是真想暗地里了结了他，如今也不是时候。走到一处岔路口，云鸿哲忽然顿住脚步，凝向那边的宅院，陷入深思：“你说，此事倘若去求夜王殿下，他会愿意插手么？”

小蒋并不了解夜王殿下的为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些传闻中，摇头道：“这……奴下也不知。”

“但夜王殿下权大势大，此事他倘若愿意插手，倒也好解决。”

云鸿哲沉默半晌，朝着那条小道而去，只是没走多久，又折了回来，问身边的小蒋：“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蒋瞧了眼天上的月色：“莫约戌时末了。”

云鸿哲摆了下手：“罢了，有些晚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并且他也没想好这话该怎么开口，夜王殿下有什么理由帮他？这种种灾难，都是他爱女心切去向陛下求来的，如今陛下已经仁至义尽，便是有个什么，也都是他咎由自取。夜王殿下不倒打一耙便已是天大的仁慈，他又有什么脸面请他帮忙……没准说起此事，还会将他激怒，到时忙不肯帮，还惹得一番嘲讽。云鸿哲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索性回了所居的院落。……这天送走母亲后，云小棠就在屋里歇下了。春华叫了两个丫鬟命人将听雨阁又重新打扫了一番，还命两名家丁将院中的杂草清除了一下。没多久，整个院子便焕然一新。彼时云小棠正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发呆，望着自己干净整洁的闺房，问春华：“我的房间是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吗？我记得我昨晚回来的时候，这间房里很干净……”春华点头：“是奴婢，奴婢觉得小姐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还是照着往常的习惯，每日将小姐的房间打扫了一遍。”

说罢，她含着眼泪笑道：“你看，小姐不是果真回来了，奴婢就知道。”

云小棠怔然地望着她，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上前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别哭，我好好地回来了，大家也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春华“嗯”了声，被松开后赶忙摸了把眼泪：“天色已经晚了，那边热水备好了，奴婢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吧。”

云小棠点了点头，莞尔一笑：“好。”

浴室里，春华站在云小棠身边为她脱衣服。云小棠许久没有被人伺候了，望着在旁边忙活的春华，竟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春华将换下的衣裙搁在旁边的架子上，转身望着小姐窈窕的身姿，忽然道：“奴婢觉得小姐……好像变了许多。”

云小棠正穿着里衣站在浴桶边，闻言回头：“啊？什么变了……”春华微蹙着眉思考半晌，然后摇了摇头：“说不上来，感觉变了。”

云小棠也没懂这话，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道：“那当然啊，这都一年过去了。”

春华若有所思：“也是，一年过去了，小姐又长了一岁，肯定和之前看起来是不一样的。”

待衣衫褪尽，云小棠坐入水温凉得正好的浴桶中之后，春华便走过来给她洗头发。只是当她将小姐湿漉漉的头发捞起来时，眼睛突然睁大，露出惊愕无比的表情。云小棠正坐得好好的，久久没察觉到春华的动静，偏头问道：“怎么了春华，你愣着干什么？”

春华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将小姐长长的头发撩到一旁，然后伸手去抚摸她的背脊。蝴蝶骨中央，指腹下的皮肤白皙光滑，不见任何痕迹。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春华呆愣愣道：“小姐，你的守宫砂不见了。”

闻此言，云小棠划水的动作一顿。什么玩意？她身上还真有守宫砂？开玩笑吧，她以前怎么没看见……回头对上春华的目光，屋中鸦雀无声：“……”足足半晌，云小棠才错开目光道：“你看错了吧，没有吧，这怎么会呢？”

有毛病吧，谁把守宫砂点后背啊？春华仍是那副呆滞的表情：“奴婢以前每次都伺候小姐沐浴更衣，怎么会记错呢？”

“况且奴婢之前担心小姐受夜王殿下欺负，也是通过这个来辨认，奴婢不会认错。”

说完，她还用手指点了一下位置：“往日便是在这里，有一个绿豆大的红点。”

云小棠：“……”失策了。愣了半秒后，她立马抓上春华的手臂，朝她比了个嘘：“此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母亲，我怕她担心。”

春华见此，搁下毛巾，面色凝重地问：“是夜王殿下？”

云小棠脸颊染上两抹浅淡的绯色，轻点了下头：“嗯。”

春华脸色担忧更甚：“他强迫小姐的？”

云小棠又连忙摇头：“没有，你别瞎说……”被春华那呆滞错愕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云小棠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快去拿衣服过来，我穿上衣服后再慢慢与你说，事情不是你想到那样。”

春华脸上的惊讶未散，怕小姐着凉，只好先去拿衣服过来。望着春华拿来的长衣长中裤，云小棠又道：“穿这个太热了，你去拿我之前夏天穿的短款吧。”

春华想了一下，回想起去年小姐怕热的样子，又折回衣柜将那套定制的短衣拿了过来。穿好衣服回到床边，云小棠才握着春华的手道将事情的经过大概交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