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的那些人家我也过目了，都是虞州城里的大户，家境殷实，无妻无妾，条件不知道有多好，可她就是不乐意。”

说到这里，柳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区区一介庶女，还真把眼睛长脑门上了，你都没她挑……”云小棠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口茶，蹙眉道：“这怎么样，也要她愿意吧，这强扭的瓜不甜。”

“就是因为要她满意她的婚事才拖到现在，若真不在意她的想法，你父亲早强行把她嫁出去了……”“可她愣是挑三拣四，这且不说，她还经常私自出府与人私会，惹得虞州城里的百姓议论纷纷。”

“你父亲上回得知此事，所以才一气之下禁了她一个月的足。”

云小棠听到这话，差点被茶水给呛到：“你说什么……与人私会？”

柳氏对云秀莲并不关心，也不大清楚此事：“听人说是这么一回事，具体的我也没问。”

“要我说，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你父亲也待她们母女二人不薄吧，可她偏就不知好歹……”云小棠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改日去问问。”

谁知这话落下，柳氏就拍了下她的手：“你就别瞎掺和了，随她作去吧，我倒要看看她能嫁个什么样的人。”

云小棠望着柳氏，没再说话。以前她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看不惯云秀莲和玉氏，只觉得人没有尊卑贵贱之分，母亲态度过于偏激。但现在……她似乎也能够理解了。若是真爱一男子，谁能容忍他有其他的女人？并且还与其他的女人有了孩子……所以这件事一直就是母亲的心头刺。而父亲偏又是良善仁厚的人，既做不到对另外一对母女置若罔闻，也不能不在意自己发妻的感受，以至于父亲在这件事情上一直都是左右为难的，这才有了僵持这么多年的不合局面。另外母亲就算看她们百般不爽，其实也并没有真正做什么不仁不义的事情，无非是当面给些脸色，过过嘴皮子功夫罢了……想到这些，云小棠微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帘。原来这世上的是非对错，总归不是那么容易讲清楚的，只站在一个角度看待问题，难免会有局限。……这日等母亲走后，云小棠想去看看云秀莲，便叫上了春华陪她一同前去。反正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妹妹聊聊天，顺道将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她。只是抱着小木匣子，路过一处院落时，云小棠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下。她凝着院中那葱翠欲滴的树木，忽然就想到了君弈。这人已经消失整整两天了，该不会还真的小心眼到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吧？想着，云小棠低眸瞥了眼手中的木匣子，将之交给身边的春华，然后提着裙子朝这院中走去。春华接着木匣子不明所以地抬头：“小姐你干什么去？”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院门的牌匾，会意过来，忙跟上前。云小棠沿着院子一直走到正厅，只是不论是厅里还是一旁的房间里，都是空空如也。完全不见人踪影……春华见此也觉得疑惑，跑出去拉住一名拿着扫帚的丫鬟问：“住在这院里的人呢？”

那名丫鬟抬起头，愣了下才道：“是哪位古怪的公子吗？”

“他两日前的早上就不见了。”

站在屋里的云小棠听到这些，眉头不由拧起。这人还真这么小心眼？要说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都很和睦，她万事随和，向来好说话，君弈更是什么都迁就于她，所以极少有过闹矛盾的时候。即便有，她也同君弈说过，不论怎么生气，不要给她玩失踪，至少人要回来，好好沟通……现在怎么又变了？云小棠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转念一想，她没有为他准备什么礼物，似乎也的确是她的不是。出院子后，云小棠想了想，还是侧头问春华道：“假如你摸不清一个人的喜好，或者说他压根就没什么喜好，应该送什么礼物给他比较合适？”

春华被这话给问懵了，好半天才不明所以地回答：“礼物？这在心意吧……”云小棠挑眉：“心意？”

春华愣愣地点头：“是啊，心诚就好。”

“像小姐送给奴婢的那些小雕塑，好看是好看，奴婢觉着其实也用不上，但是小姐能记着奴婢，奴婢就已经很高兴了。”

云小棠：“……”这丫头要不要这么耿直？不过这番话，似乎也很有道理。送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想到这，云小棠恍然大悟，忽然抬手拍了下脑子：“愚蠢了……”春华跟上前：“小姐你怎么了，你想送礼物给谁？难道是……夜王殿下？”

云小棠拧着眉，直言道：“我这次回来，给大家都带了礼物，但我想着他也不稀罕那些东西……”春华望着小姐，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也跟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云小棠边走边想，想了一路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又对春华道：“如今我不宜出府逛街，怕被认出来，等明日清晨吧，明日清晨街上人少，你陪我出趟府……”春华：“小姐要去哪？”

云小棠：“父亲母亲以前常去的那座寺庙，云佛寺。”

春华对此感到惊讶：“那寺庙在枫谭山之后的山上，比枫谭山还要远，小姐去那里做什么？”

云小棠眉色平静：“那当然是……为了一件心诚意足的礼物。”

言谈间，二人很快抵达了云秀莲所居的院落。彼时日落黄昏，金灿灿的阳光洒落门庭，许是来往的人少，这院门前也无人守着。云小棠犹豫了一下，挽着春华的胳膊抬步而入。这院子远不比听雨阁大，大约只有听雨阁三分之一的面积，但胜在小巧精致。云小棠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亭中提笔写字的云秀莲，杏儿站在旁边为她研磨。听见脚步声，杏儿向这边投来目光，待看见来人，瞬间就顿住了手中的动作，结结巴巴道：“小……小姐。”

云秀莲听着这声音不明所以地抬头：“怎么了……”话音未落，手中的毛笔便掉落在了桌上，满眼不敢置信：“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