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小姐性情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小姐永远看起来都是那副平平静静的样子,脸上总是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如今,似乎有些不同了……”云小棠只是看着她,没说话。春华又一本正经道:“小姐现在不论失落还是生气,奴婢这么笨的脑子都能看出来。”
闻此言,云小棠微微蹙了下眉,原来不止自己觉得自己变了,就连春华都发觉了她的变化。以前她总是考虑别人更多一些,所以才竭力掩藏自己的情绪,努力不给人制造麻烦。但如今,和君弈生活日久,他什么事情都由着她,她也渐渐学会了成为自己,随性而为。说起来她也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但一切就是在不经意间改变。想到这里,云小棠心中的不愉快忽然消散了不少:“这或许,才是真实的我吧……”春华附和着点头:“其实这样的小姐才最好,以前小姐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愿意说,奴婢瞧着都憋闷,现在的小姐虽然会失落会生气,但是笑容也比之前开心多了。”
云小棠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半晌看向她,朝她露出一个疲倦而温和的笑:“好了,很晚了,咱们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起早。”
……君弈回到云府时,已经将近二三更天。他回院后,影四影六便随之从房檐上跃下,跟在了他的身后。君弈随手将剑扔在一边,然后进屋也懒得点灯,先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问身后的人:“今日什么情况?”
影六闻声立刻抱拳道:“回禀主上,云姑娘今日白天呆在听雨阁内,至于晚上……则出去了。”
君弈端着杯盏,好奇地侧头:“嗯?”
影六:“云姑娘今日上午在陪刺史夫人聊天,傍晚时分便出了院门,去了云二小姐那里,带了些小礼物给二小姐,一晚上都在陪云二小姐聊天……”他将云小棠在府中一日的琐碎全都详实汇报。君弈没有什么表情地听着,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就这些?”
影六点头:“是,就这些。”
君弈眼睫垂下,搁下杯盏,瓷杯落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叩响声。原来即便他不在,她的生活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于她而言,有或无,当真不那么重要么?想着他忽然抬眸,打算去趟听雨阁。管她睡没睡,没睡也将人弄醒……影六隐约觉得主上身上的阴鹜之气有点重,吓得连忙思考了一下刚才的说辞有没有什么问题。好半天才想起什么,又连忙补充道:“对了,云姑娘傍晚时还来主上这院里了……”君弈刚准备抬步离开,闻此言脚步一顿,冷淡着声音问:“她来做什么?”
影六听主上声音这么冷,也不太琢磨得清主上的心思,只是如实道来:“问了主上,并且得知主上不在,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
君弈挑眉:“不高兴?”
影六:“是,出院门后走了老远,还都一直愁眉苦脸。”
君弈:“……”心情顿时好多了。他忽然不想去打搅她了,这个时辰,想来她应该睡着了。这两日一直在虞州城中奔波,君弈也有些疲倦,索性寻了处椅子坐下,对影六道:“去备水。”
影六:“是。”
影四影六出门后,影六便去忙活了。影四望着影六的背影,陷入深思。之前他听说什么了,云姑娘今日天亮要去云佛寺?那地方他知道,来去没有个一天半的时间,是做不到的……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日半,云姑娘都不会在府中。而今日是七月二十六,明日自然也就是七月二十七了。主上骨毒未解,倘若云姑娘不能及时回来,而主上又找不到她的话,那么……影四忽然冷笑一声,那么这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时机。他体内毒蛊的解药他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找到,并且轻而易举的解了。这两个月,他之所以不着急离开主上,不过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安然地离开。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一旦计划成了,他便永无后顾之忧了。思及此,影四不由抬头望向屋外的夜空。深蓝色的夜空之上,繁星璀璨,三日后,或生或死,一切的束缚与不自由,都该结束了…………自从雨停后,天气愈发地炎热了,这一整个晚上云小棠都没怎么睡好。额头上一直在渗出汗水,翻来覆去无数回,弄得垫子都潮湿了。一直到四五更天,她才勉为其难地睡着一小会。再次被热醒后,天都蒙蒙亮了,她觉得有些烦躁,索性不睡了。这时候,她其实最想念的是君弈,这人好说歹说,是块上好的凉席,有他在,她起码能安稳地睡几个时辰……云小棠发了小会呆后,便换了身白色的衣裙起了床。春华念着小姐今日要早起去云佛寺,便也起了个大早。进门见到小姐起得比她还早后,不由惊讶了一下。云小棠顶着两个熊猫眼疲惫道:“走吧,趁着天还没大亮,咱们赶紧走吧,再晚太阳就出来了。”
一切都准备好后,云小棠带着春华出了云府的门,出于安全考虑,她叫上了今日当值的越护卫和他的四个同伴。由于天色还早,王管家还未起,她便将要去的地方告诉了守门的两个家丁,让他们代为转达,这样府里的人也好知道她的去向。去云佛寺和去枫谭山差不多,出城乘坐马车,等到了山脚,再下来步行。但好在云府有那种可以充当轿撵的小型马车,所以云小棠也没打算步行上山。这倒不是她懒,而是等她顶着大太阳爬上山后,她很有可能就没了……毕竟自从到了这六七月份,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在中暑的边缘徘徊。饶是坐马车,云小棠也在马车内汗流浃背,热成了狗。就在她几次三番想要放弃,干脆打道回府的时候,情况突然又好了许多。缘由无他,上到半山腰的树林里后,气温似乎有所下降……等到最后彻底抵达山顶的云佛寺前时,空气非但不燥热,还变得有些凉爽。尤其是云小棠下马车的时候,那山中吹来的风,别提多舒适凉润了……她甚至还懊恼,去年夏天她怎么就没去山上避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