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见完君承邺后,也没有即刻回朝霞殿。这几日,他除了处理宫内外的某些事情,其余时间多半在刘大夫那儿。这会儿从承华殿离开后,他也顺路去趟了御医房的后院。刘大夫得他吩咐,一直在帮忙研究这骨毒的解药。奈何因为那古籍上或缺了笔墨记载的部分,所以即便找到了上头所绘的芊荨草,却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毒究竟该如何去解……君弈在此之前尝试过用这叶子煎药服用,但似乎并未奏效,骨毒还是照样会发作。所以他便将这药草带回来交给刘大夫去研究,毕竟他是宫中有名的御医,博学多识,医术精湛,许会研究出解法来。只是刘大夫拿着那本古籍和这药草钻研了好几日,也没有丝毫头绪……古籍中的那页因为缺了一半,因而看不到下边的笔墨注释。至于这芊荨草,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寻常草叶,虽与古籍上所绘制的一致,但并不见得是解药,其成分也不具备什么特殊药性……这会儿,刘大夫颇有些无奈地盯着这桌上的草叶,见人从屋外进门,连忙迎上前,忐忑道:“夜王殿下……”君弈眉微挑:“如何了?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刘大夫失意摇头:“这草叶老臣也磨成粉末细瞧过了,其在药性方面,与普通草叶无异,既无镇痛麻痹之效,也无法祛除人体内的毒性……”“老臣实在是不知,这草叶究竟如何能解殿下的骨毒。”
君弈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刘大夫见殿下脸色冷淡,心也有些虚得慌:“是老臣无能,还望殿下恕罪。”
君弈脸色更难看了,压抑着几分不悦道:“本王再给你几日时间,中秋国宴之后,倘若再无头绪,我看留你也无用了。”
清冷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不由让刘大夫打了一个哆嗦:“这,殿下……”君弈心情突然有些不好,也懒得理人,预备拂袖转身而去。刘大夫被这么一威胁,心下紧张不过,忙上前一步道:“不知这古籍上被撕毁的半页,殿下可有办法寻到?”
这一页只记载了骨毒的症状和一株草,仅凭这个就叫人想办法解骨毒,着实有些为难人……君弈不耐烦地看向他:“倘若能找到,早给你了。”
自从找到这本古籍后,他也不只是在寻找芊荨草,关于这少掉的半页,他也是翻遍了王宫与夜王府的两大藏书阁,甚至宫外的各种书楼都寻过不少……但全都一无所获。刘大夫面色显得有些为难:“那这老臣,确实毫无头绪啊……”见夜王殿下眼眸微眯,眸色深沉,全然一副即将发火的模样,刘大夫没敢再多说什么话。只好低垂着脑袋应道:“那容老臣……容老臣再琢磨琢磨。”
……夜色寂寂,君弈骑着马一路朝朝霞殿而去,路上全程冷着脸色,一副极其不悦的模样。骑马随在他身后的影六也不敢多言,只是暗暗猜测主上大概是因为骨毒不得解一事而烦躁。毕竟从前只以为寻到这芊荨草,这骨毒就能解,不曾想寻到之后,却是这么个结果……这的确让人有些失望。抵达朝霞殿翻身下马时,君弈瞥见身后跟着的影六,不悦道:“退下,不必跟着了。”
影六默默看主上一眼,旋即抱拳道:“是,属下告退。”
君弈独自一人进了朝霞殿的院门。彼时冯公公正在院中候着,瞥见夜王殿下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殿下……”奈何话未说完,就被君弈一个极其不耐烦的“滚”字给堵了回去。冯公公见人脸色难看,没再敢多言,讪讪退到了一边。君弈也没搭理他,冷着脸色拂袖朝正殿而去。此时夜已经很深了,不过云小棠因为昼夜有点儿颠倒,作息还没能调整过来。所以这会儿,仍盘腿坐在床上,和地上的踏雪大眼瞪小眼。不时扔几条小鱼干给它。说来也奇怪,这狗好像不喜欢吃肉骨头,反倒对这宫里的酱香小鱼干情有独钟。整得云小棠一度怀疑这狗是不是猫转世。不然怎么会有着这样安静温顺的性情?并且还和只猫一样,居然钟爱小鱼干……云小棠不断从小碟子里捻起小鱼干,有时塞进自己嘴里,有时扔地毯上让踏雪吃,就这样打发着时间。望着踏雪那骨碌碌的黑眼睛,云小棠又丢了一条给它。只是这次它才低下头去,还没吃到小鱼干就抬起了头,随之尾巴摇了起来。云小棠反应过来,抬起头朝着珠帘外看去。很快便看见君弈撩开珠帘进了房间。云小棠见到他,放下手中的小鱼干,拍了拍手问他道:“你今天怎么现在才回来?”
君弈没回答这话,只是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朝他摇尾巴的狗:“狗送来了?”
云小棠点头:“嗯,今日吴都尉送来的。”
踏雪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人的气场不对,尾巴摇着摇着也就不摇了,默默起身趴到了一边。云小棠扫了眼趴在地上的狗,也察觉出了这人的情绪不对,仰头又问:“你怎么了,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君弈没说话,大步走过来,拂袖坐在了云小棠的旁边,声音不咸不淡:“为何还不睡?”
云小棠老实道:“最近白天睡太多了,作息还没调整过来……”君弈垂着眼睫没再多言。这会儿,去备凉茶的春华回来了,她掀开珠帘进来,将茶托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她本来还想和小姐说会儿话,但见到夜王殿下后,只好不多吭声地站到一边。君弈脸色不是很好,以至于他一进来,屋中的气氛瞬间就冷了好几个度。不管是人还是狗,都不怎么敢吭声。唯独云小棠习惯了这人的脾气,见怪不怪,为了缓和下气氛,她拿起放小鱼干的托盘,捻起一条小鱼递到君弈嘴边:“你要吃这个吗?这个很好吃的……”君弈嫌弃地偏头,语气凉飕飕的:“你拿来喂狗的东西,现在拿来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