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郑府门前,云衡望着被关上的大门,失意地垂下眼帘。一个多月前,父亲有交代过他,如果得空,便去拜访一下离京郑府。说是之前随同夜王殿下一起前去奉河的郑副将回离京了,如果能见到他,说不定能打听到有关妹妹的讯息。奈何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他都来郑府五回了,每一次府中的家丁都以郑老将军病重为由而谢绝登门。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云衡没再久留,转身离去。反正近日离京城还有风声传来,说夜王殿下回离京了,而过两日恰是中秋国宴。那么他倒不如趁此机会,去王宫里再打探打探消息。云衡正低头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怎么在这?”
不确定这声音是否是在和他说话,云衡眉头微敛,侧头看去。来人离他三五步路之远,正站在一座石狮子前看着他。凝冬随后跟来,待看见站在小姐前面不远处的男子后,稍稍一愣。云衡自去年中秋国宴之后,一直都呆在虞州城,今年这大半年虽在离京,但去沈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也没怎么碰见过沈凌月。因而乍然碰见,还有些没认出来。待回想起来后,也没什么表情,有礼地抱了一拳:“沈小姐。”
然后才解释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因些私事拜访下郑府。”
沈凌月点了点头,犹豫了很久才出声喊了声:“云衡……”云衡碍于沈琮的面子同她打个招呼,这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开。听到这个声音,脚步一顿,回头道:“沈小姐还有何事?”
凝冬也疑惑地看向自家小姐,要说小姐私下与云家少爷并无来往,怎么这突然碰见,就立刻停了马车,过来与人搭话?沈凌月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面色显得有些为难。她回想起去年三番五次为难他,屡屡出言不逊的事情,不禁有些羞愧难当:“去年国宴上的事情,是我年少不太懂事,多有冒犯,还望你见谅。”
听到这番话,怔愣的不止云衡,一旁的凝冬更是惊得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番通情达理的话是出自小姐之口,小姐一惯刁蛮任性,何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了?云衡只是讶异片刻,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色,有礼回道:“去年之事,在下早忘记了,沈小姐不必挂怀。”
沈凌月抬头,见人神色如常,这才笑开:“那就好,那就好……”云衡离开后,凝冬不敢置信地上前道:“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凌月看向她,神色倒也坦然:“你不觉得去年的我很幼稚吗?人家没招我惹我,我频频去找人麻烦,最后还嫁祸他……”凝冬没懂:“小姐……不一直是这样的么?”
不一直很幼稚吗?沈凌月瞪她一眼:“我才没有。”
说着拂了拂衣摆,下颚微抬,理直气壮道:“我现在长大了,不一样了,当然不能给任何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凝冬:“可这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况且,小姐何故在乎一介外人的看法。”
沈凌月垂了眼睫,这回面色倒变得茫然起来:“我也不知道,就一直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去年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一直想引人注意。最后目的倒是达到了,却惹得人愈发厌恶,事后回想起,只觉得自己真的好蠢。但却也没有个道歉的机会,以至于这件事一放在心里,便是一整年。沈凌月顾自想着,朝着马车走去。凝冬看着小姐的背影,疑惑地蹙起了眉,总觉得小姐哪里有些不对劲。……云小棠本来决定傍晚时分等太阳小点就去朝霞殿外散散步,可好巧不巧的是,这天一到傍晚就开始下雨。无奈之下,云小棠只好选择继续宅在房间和春华聊天,没事撸撸狗毛。春华望着窗外的大雨,有些失落:“怎么这天好端端的,就下雨了呢?”
云小棠却见怪不怪,没什么表情道:“怪不闷热了那么多天……”不过也好,下雨之后气候宜人,且空气会更凉润,倒也没什么不好。许是因为雨声催眠的缘故,这日云小棠睡得很早。伴随着窗外的刷刷雨声,她又做了之前那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原野美丽而陌生,却有一种奇异的家乡的味道……这个梦一直持续到清晨,醒后云小棠回忆梦中的情形,还有些惊讶。自从梦见自己从土里爬出来之后,她这些奇怪的梦便一直是在四处游荡。且这些梦都是连贯的,仿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云小棠揉着脑袋茫茫然地坐起身,醒后发现君弈就躺在她身边,眼神稍稍一愣。她都没发觉这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君弈察觉到她的动静,也随之睁了眼,眉微挑:“醒了?”
云小棠点头,君弈又瞌上双眸道:“睡得可真死,怎么叫都叫不醒……”这话云小棠就茫然了:“你有叫过我?”
“诶不对,你大半夜的叫我干什么?”
君弈将手搁在她的手背上,捏了捏她的指尖,柔软的指腹相贴,带了几分挑逗的意味:“你说呢?”
云小棠垂眸盯着自己被揉捻着的指尖,表情更迷茫了:“我怎么知道……”君弈却没再说什么,房内安静了一会,他才道:“一日后便是八月十五中秋国宴,你要不要去玩?”
云小棠想了想,自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碍于去年的遗憾,她又想去看看。矛盾和纠结下,她只好问君弈:“那你呢?”
君弈捻着她的手指的动作未停,闻言挑眉:“你问我?”
说着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了身侧躺着,闲闲道:“你觉得倘若我陪你去,有人敢同你说话?”
他觉得她到底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习惯了孤独,而她大概需要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一样,去凑一凑那些属于她们的热闹。云小棠听君弈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去,让我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