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日不见，君弈正打量着她这身新鲜的打扮，听闻这带着情绪的话，才抬眸睨向她的眼睛。半晌，走上前低眸看她的脸，如常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倒也随和：“外边危险。”

云小棠也微仰着脑袋看向他的眼睛，眼神困惑：“我不过就出个门，能有什么危险的……”说完又低下脑袋来：“还有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

君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在浮雾宫闷久了，想上街逛逛？”

云小棠本来还没有怀疑什么，但这人一再扯开话题，总令她有些不舒服。但现下人多，她也不好多追问什么，只好闷声点了一下头：“嗯。”

君弈将她眸中的不悦情绪尽收眼底，微微一愣。随即拉住她的手朝马车走去。将人抱上马车后，君弈也不等旁人，直接吩咐外边的侍卫道：“驾车出府。”

云小棠望着即将要启程的马车，将手搁在君弈的身上，着急地问道：“这是要去哪？”

君弈侧头望向她，语气倒也随和：“不是说在这夜王府闷久了想出去看看？亲自带你去。”

云小棠又掀开窗帘往后看：“可是春华和明风他们还在外边……”君弈将她的脑袋转过来：“不带他们，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他最不喜过多的下人随身侍候。马车很快便驶出了夜王府的大门。空荡宽敞的马车内，仅有君弈和云小棠二人。云小棠只是望着他，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连晚上也不回府？而且我每次问你，你都避而不谈，你这样很容易让人多想的……”君弈认真地看着她，眉头微蹙。面对她这样的质问，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还能干什么，无非是铲除些异己，将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挖出来斩草除根……可这些他要怎么同她说？且不说她素来厌恶他杀人，就算她能理解他的苦心，这些事情错综复杂，纠缠多年，三言两语又怎能说得清楚？君弈最嫌麻烦，也没有耐心去说这些过多的废话作解释。良久的沉默后，他只是问：“你想要什么？”

云小棠望着他微冷的脸色，见人又扯开话题，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冰水里，凉了个透彻。她不太明白她现在应该做什么反应，是应该和他吵一架还是怎么着……她明明这样信任他，明明只要他说的话，她都会相信。可他偏偏要用以一次次回避的方式，来消磨她对他信任。人和人其实就是这样，如果不经营和维持，再好的感情也会变淡，再深的信任，也会崩塌。就如现在，她望着这个男人根本看不透的深黑眼眸，竟然开始思考春华同她说过的话……人心是不可靠的。如果他有朝一日变心，那么她该如何自处？她是否能做到自己所以为的那种理智，又是否能全身而退……云小棠以前没想过这些问题，也从不会多想什么。但在这静默的间隙，那些思绪不受控制地如潮涌来。理智的弦被拉断，情绪和复杂的思绪灌满脑海。她垂下眼睫，以沉默回应他的问话。君弈亦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表情，见她掩藏情绪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很堵。他突然伸手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来：“那不如明日起，我去哪你就去哪，如何？”

云小棠抬头看向君弈。君弈却在此时松了手，随之别开了目光。显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云小棠垂了垂眼睫，对于自己方才涌出的情绪，也有些困顿和茫然。什么时候起，她变成这样了……她难道不应该是万事随意的性子么？马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君弈只说上街也没说去哪，外头驾驶马车的侍卫也不敢问，只好驾着马车在夜王府附近的街市兜圈子。云小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花花太阳已经偏西，显然午时已过。君弈昨晚基本没睡，如今眼神略显疲惫，他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敲了敲马车的墙壁：“停车。”

马车很快停下。君弈拂袖起身，望着后面慢吞吞的云小棠，也不和她继续置气，只是朝她伸手。云小棠看了眼他冷淡的脸色，也给个台阶地伸了手：“这是在哪？”

君弈眉目低垂，倒因疲惫而多出了几分柔和之意：“酒楼。”

云小棠望着自己被牢牢握住的手：“去酒楼干什么？”

君弈百无聊赖地回答：“……午时了，你不饿？”

云小棠：“……”这是一家看起来并不热闹，甚至有几分冷清的酒楼，名字叫做白山楼。云小棠以前甚至从来没来过这条街，更别说听过这家酒楼的名字。对此，她有些好奇：“为什么来这里，你以前来过这吗？”

君弈轻轻颔首，算是给她答案。云小棠打量着他微冷的脸色，暗暗揣度他是不是还在为马车上的不愉快而生气，故此也没有再多言。小二似乎是认识君弈，见到他一副又是敬畏又是恐惧的样子，领着他们径直上了二楼雅间：“二位里边请。”

君弈进门后，便沉默不语地喝着茶。云小棠则在他对面坐下，打量着这家清幽雅静的酒楼。随后目光才又重新落回对面的人身上。他们对坐无言许久，外头的小二很快将饭菜端了进来。这些菜肴的样子都很新鲜，是云小棠从没见过的品种。或者说，即便是相同的菜品，也被做成了不同的样子……云小棠见人一直不说话，干脆也懒得开口。好不容易出来吃次饭，既然是这人请客，那她也不和他客气，开开心心吃就好了。云小棠开始专注吃饭后，全程没抬头。甚至都没管坐在对面的人吃得怎么样。待吃饱喝足后，她才搁下筷子。这时候她才发现，君弈早就搁了筷子，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倒也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