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棠轻轻点头：“有机会的话我问问他。”

“不过，我知道离京城倒是有户人家的小姐似乎和哥哥有来往，也对哥哥有意……”柳氏闻此言，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你说什么？真的假的，那你哥哥呢？也对人家有意思吗？”

云小棠望着母亲激动的样子，没忍住笑：“这我就不清楚了。”

柳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拉着云小棠的手道：“那你有机会可一定得问问。”

“我不管那姑娘是什么人，哪怕长得丑，出身落魄，都没关系，我只要他肯娶就行……”云小棠：“……”看来母亲这找儿媳的标准可比找女婿低太多了啊，心疼哥哥一秒钟。母女二人聊得有些晚，等柳氏出听雨阁时，月亮已经在夜空中高高悬挂。冬日夜晚的风有些寒，吹得云小棠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回到了原来的房间，撩开帘子进了内间。彼时君弈还没睡，正懒散地躺靠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册。听到脚步声，才将手中书卷扔到一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云小棠走到床边坐下：“母亲拉着我说了会儿话，你为什么还没睡？”

君弈抬指理了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脸上一惯没什么表情：“等你回来。”

云小棠点了下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母亲刚才的话，没忍住问：“君弈，你想要个孩子吗？”

君弈听到这话，手指微不可查的一顿，眸光随之黯淡：“怎么，你想要？”

云小棠将鞋子脱掉，往床上躺倒：“我才不想，我还蛮喜欢小孩子的，但是让我生还是算了。”

君弈似乎是因她这话忆起了些什么，陷入了沉默。房中安静片刻后，他眼睫微垂，盯着她铺散在床榻上的黑发道：“如果我的孩子像我，我倒宁肯，他从未来到这世上……”因为对这人世本无眷恋，所以才并不渴望自己的亲骨肉降临。这是他为人之初所余留下的痛苦和绝望，终其一生，无法释然。云小棠本来眼睛都闭上了，但是听到这句略带伤感的话，继而又睁开了眼睛。脑袋微仰，看向男人好看而略显沉郁的侧颜。房中仅点的一盏烛灯已经被燃烧得所剩无几，黯淡的光晕打在君弈的侧脸，落了道好看的影子在旁边的深色床帐……“那难不成……你想让我生个不像你的吗？”

这话一出，瞬间打破了方才那略显低沉凝重的气氛。君弈眉头一蹙，清冷的目光落在了云小棠的脸上。随之，手也捏住了她的下颚，用那种下一秒就要杀人的语气道：“你试试。”

这声音危险至极，旁人听了定会吓个半死，但云小棠却因此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笑到最后，她轻松推开了君弈的手，并将脸埋在他的袖袍上：“我困了，睡觉吧。”

君弈：“……”云小棠轻蹭了一下他的衣服：“我才不要孩子，我只想要你陪我一辈子。”

任何其他人，都不能取代的一辈子。……冬日天寒地冻，对比之下，被窝就显得格外温暖。每每这个时候，云小棠就算醒得早，也喜欢赖床，非得等到艳阳高照才肯慢吞吞地起身。但这是在没人敢管的夜王府，在云府，她还是得碍于父母定下的规矩早起。毕竟，往日皆是如此。所以这日见天亮，她就惯性使然，苦着脸哆哆嗦嗦地起了身。君弈比她醒得早，见人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云小棠找着衣服，因为冷，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冷，我不想起床……”君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你起来干什么？”

云小棠：“以前冬天的时候，我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的，不然叫父亲母亲知道了，他们又会说我。”

君弈脸上的疑惑更甚，随即将人拉进被窝：“睡你的。”

进被窝后，云小棠觉得这感觉说是从地狱被拽进天堂也不为过，所以一动也不动。君弈抬手捻了下她的被褥，声音一惯冷清：“谁敢说你？想死？”

云小棠眼巴巴看向君弈。君弈别开眼：“没那么多规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半晌，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算按规矩，要管也是我管，我都不管了，谁敢管你？”

言辞之嚣张，云小棠都忍不住为这个男人疯狂心动。她本来还有点犹豫，这下躺得理所当然了。好像……还真有道理啊。自这之后，云小棠还是保持在夜王府的懒散习性，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以至于云鸿哲和柳氏两次来听雨阁，她都还没起床。云鸿哲和柳氏的思想观念传统，他们认为女儿未出阁时要乖巧，出了嫁之后必须贤惠勤快，懒散是大忌讳。所以见到这样的云小棠，他们二老是万万接受不了。一忍再忍，终于在某天中午一起用午膳的时候，柳氏忍不住说了此事，还拉着云小棠讲了一大堆为人妻子的规矩：“这做女人啊，还是得懂规矩，要贤惠，这样才会讨人喜欢……”云小棠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听到这句话，莫名有些反感：“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但听话和懂事并不是被爱的条件。”

这大概是旧时父母对女儿最错误的箴言了。一味地讨好他人，不会换来被珍惜的结果，一味地乖顺和听话，自己也得不到真正的快乐。柳氏几乎从未见过云小棠和她顶嘴，对此她有些不悦，斥责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我这是在……”这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个冷冽的声音将之打断：“闭嘴。”

柳氏和云小棠闻声同时向门口看去，只见君弈从屋外走了进来。他随便挪了个椅子在云小棠身边坐下，语气不善：“本王带人回来，不是来给你们教训的。”

“倘若再敢说她半个字的不是，本王非但要将人带走，你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望着那张冷脸，柳氏这下完全不敢说话了。云小棠拉了一下君弈的袖子，示意他也别说了。不过对于他这番话，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好，但心里依然有些小小的高兴。原来和他呆在一起的这些时间，她不止得到了他的爱，还重新做回了自己。君弈察觉到云小棠的小动作，伸手将她的手给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