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否定老爷的赋税政策,又收回了对老爷的追封,还重重处罚了为老爷说话的大臣,现在又要全面起用老爷的政敌。圣人这是要彻底毁去杜家在朝中的根基,下定了决心要处治杜家了。但,”管家话一转,“圣人跟老爷到底有多年师生之情,在老爷患病时还曾亲喂汤药,当不至于真要杜家覆灭罢?”
“呵~”杜晚枫忽然冷笑出声。他笑的是自己,因为前世他至死都相信着那个小皇帝。相信他不会真的要对杜家下死手、他会保全爹爹始终。可是呢,为大闽朝干熬了一辈子心血的父亲,不但背负着污名,差点还沦落到死后被开棺鞭尸。而杜家这一家子,单是被活活饿死的就有数十者众,那些都是无辜的冤魂。他的姐姐还有小娘们,虽然侥幸活命,却无不成为了那群脑满肠肥的贪官玩物,生不如死。“公子?”
“他纵然对父亲有些情意,也抵不住有心人时时进言、制造舆论。这事情拖得越久,这把刀子在他心口便会插得越深,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便会被不断丑化,最终他会灭了杜家。”
管家僵在当场。“不会吧,公子——”杜晚枫没回答管家这话,而是侧着身体,吩咐他道:“去告诉胡大人、田大人等人,下次上朝时切不可为杜家说情,无论别人怎么激将,也不要站出来为父亲鸣冤。”
“这是为什么,公子?如今除了这几位大人,无人再站在老爷这边了。”
“正因为如此,才不可害了这几位大人。”
管家骤然明白了杜晚枫的意思。之前为杜家说话的大臣,都被圣人处置了。这风尖浪口的,要是胡大人田大人再顶了上去,那下场恐怕比前面几位还要凄惨。“可是公子,就由着他们中伤老爷和杜家吗?”
这样下去,岂非坐以待毙?“对了,去告诉大娘和小姐们,这两日多去当铺逛逛,将首饰衣裳这些东西能当的都当掉。”
“当东西?!”
杜府就算再怎么艰难,也不至于到当东西的地步,难道公子已经准备带着家人跑路了?“不可啊公子,朝官家属出入城门都需要户部出具的通关文牒,若被抓到私自逃离都城,可是重罪。”
“我没想着要逃。”
他们这一大家子,能逃到哪儿去呢?唯有置之死地、放手一搏,才能有最后一线生机。管家脸上十分挣扎,“公子,要是给人知道大娘小姐们当东西,恐怕不出一天,就会传遍整个敬天府。”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
“还有府里的家丁丫头,能遣散的都让他们回去吧。每个人多发些银钱,不要亏待了他们。”
管家更是心惊。杜晚枫看着他,摇摇头无奈道:“现在这些我还能做主,放他们回去,圣人就算真要动杜家,也能不至于让他们受杜家连累丢了性命。”
想起那些被活活饿死的家仆,杜晚枫心头便一阵大恸。这些人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