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泪》的广为传唱,让那些文人言官又开始了三天两头弹劾萧贵妃和岳卿侯。还有不少人认为承安帝耳根子软,身为一国之君该断则断、该狠就要狠,怎么能被一个后宫妇人牵绊住手脚?承安帝烦不胜烦,尤其是听到某些有名望的大家也加入了这场声讨后,就更加担心自己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威望。有时候也不禁后悔,为什么当时心一软就放过了岳卿侯?要是狠狠心直接办了,他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尴尬的处境,朝堂之上也不用每天都是岳卿侯、萧贵妃。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不会动岳卿侯。他是大闽天子,是这个王朝最有权威之人。如果只因为一点反对声浪就处理了岳卿侯,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他又拿什么去威震寰宇、号令所有人?他说由他说,明月照大江。他骂由他骂,清风拂山岗。当参悟到这一层,承安帝不但不气了,还觉着自己又修炼到了新的境界。至少以后面对那群言官,他可以更不把他们当回事了。承安帝心中生起一股怪异的成就感和快感,早朝之时,他端坐在龙椅上,八方不动。任由印荣在那里唾沫横飞,心中还暗暗期待着对方能多说一点,最好气死那老家伙。“朕知道了,爱卿说了这么久也累了,先歇会儿吧。”
平时印荣没说完,承安帝都会青着脸将之打断。这些日子他硬是都听完了,尔后还好脾气地劝他多保重身体。印荣好大个不适应,没人打断他骂人都没激情了,但既然站出来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将翻来覆去说了几十遍的话再说一遍。直到群臣耳朵都起茧子,让印老歇两天,等想到点新词再骂。印荣吹胡子瞪眼,很生气承安帝对他们这些言官的态度,可对方要是打他们板子、强行让他们闭嘴,还能够义正言辞告诉圣人这不对。如今圣人口气温和得不得了、脸上也笑眯眯的,让他们能怎么样?“我们的圣人变聪明了,也越来越难对付了。”
有臣子私下表示。“但圣人怎么突然就学会了这样的招数?不太像是他的性格。”
也有臣子感到不解。下朝后,承安帝乐呵呵地来到了芳熙殿,将董妃一把搂入怀中。“爱妃前些日子教我的法子太好使了,你没看到那些言官被朕噎得无可奈何的老脸,过瘾,真的过瘾~”“能帮到圣人便好。”
董妃软软偎依到承安帝怀中,“那些言官也是心忧大闽,并没有什么坏心,也不是真想跟圣人过不去。就是年纪大了,脑袋有些顽固。臣妾也不愿看着圣人每日因这些事心烦和生气,才斗胆出了个主意,圣人可别怪臣妾多事啊~”“朕怎么会怪爱妃,感谢你都来不及。你不知道,那些言官有多能叨叨,朕常常对此头疼不已。以至于到了他们一张嘴,朕就心惊肉跳的程度。”
“圣人是不是太夸张了~”董妃捂嘴而笑。“半点都没夸张,爱妃是不清楚那些老家伙们的战斗力,头又够铁,软的硬的都不吃。现在好了,朕总算是找对了对付他们的法子。”
“不过圣人也不要表现得太轻慢了,这样会让圣人再一次遭到议论的。”
“朕明白爱妃的意思,心中不当回事,但面上一定要诚恳,让他们抓不到毛病,是也不是?”
“圣人英明,是臣妾多虑了。”
“欸,爱妃全心全意为朕分忧,朕心中甚是感动,怎会怪你思虑过多?”
承安帝宠爱地搂着董妃,对怀中的女人更加多了一分喜爱之情。而大闽后宫,萧贵妃复宠没多久,后妃们都道这董妃应该会渐渐被圣人冷落了。本来就是趁虚而入,如今圣人和萧贵妃恩爱更甚从前,哪里还有她的位置?说不定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萧贵妃轻轻松松收拾掉了。哪里知道没过几天,芳熙殿又成了圣人留宿最多的地方,已经都赶上萧贵妃了。萧贵妃这边,虽然也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将圣人留在她这儿过夜。但圣人对她本身就姐弟之情居多,真要说到鱼水之欢这种事情,董妃才更加让承安帝欲罢不能。《梨花泪》没能对岳卿侯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但它本身的意义也很重大。首先,这曲戏为所有受害的女子发声。这不只是一个谴责狗官恶吏的故事,它还批判了许许多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嚼舌根,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逼着受害女子去死的家伙们,受到了不少文人志士的讽刺和挖苦。不会读书识字的普通老百姓,当听到梨花临死前那句“所有辱骂我、朝我吐唾沫之人,苍天都会看得见!”
,是否也能让他们中一部分人稍微反思反思,抑或是生出两分畏惧之心?其次,《梨花泪》是一个很有深度与文化内涵、同时也具有现实意义的作品。既揭露和批判了官场黑暗和罪恶,同时也弘扬了人们的那种不屈的抗争精神!在这样一个时代中,不少人都是梨花的缩影,这曲戏也给了他们无穷的力量!文坛大家对此评价非常高,尤其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它所存在的意义就更加凸显。甚至连小象山的关阙大师,在给门下弟子讲学时,赞扬《梨花泪》是一部民间思想启蒙开化巨著。不少不通道理、愚昧的百姓,透过这首戏曲思想境界明显有所提高。特别是那些身处苦难和遭逢厄运的女子们,终于有人能正视她们的痛楚,也让更多人省悟自己的言行。哪怕是一些读书人,有多少不为受害女子抱屈,还指责她们失了名节为什么不干脆去死这种灭绝人性的言论?而最后,“一曲梨花泪,万人哭断肠!”
戏曲大师折柳先生,被文艺界的人们奉为了“曲圣”,达到了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一位德艺双馨的大家,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一代最是风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