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本是承安帝修朝之日,却忽闻边关八百里急报。数日前,我朝的一位副总兵郑旅泰在青郡、肃郡交界处中了北安埋伏。他的几十位部下死的死、伤的伤,其中一个人在郑旅泰的掩护下杀了出来回军营救援。但等他们带人赶回去的时候,郑旅泰还有其他人已经力战身亡。这一突然性的重大事件,彻底打破了北方的宁静。承安帝紧急召集群臣早朝,来商议对策。朝堂上众臣各执一词,争执不休。有人主战,有人主和,各方说得都有道理,一时间拿不出决定。张慎来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定。他内心里当然是主战的,也认为大闽王朝应该给这些蛮夷之国一些沉重打击。然而打,拿什么打?打了就真能赢?若是输了呢?北安骁勇善战,那西荣国和夫仓也是蠢蠢欲动。一旦战事不利,这两个国家肯定会伺机而动。本就边防不振的大闽朝,要是同时与他们开战,那社稷危矣!可以说,这将是场赌上国运的一战!就在这时,礼部尚书高崇再一次站了出来。“圣人,北安突然进犯,想是五年前我朝赠送给了夫仓三郡,心有不满才来打秋风。不如我朝也赠送给北安贫瘠三郡,把它们打发了就是了。”
割让三郡的事情,被高崇说起来却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就好像是身有万金的大官人施舍给小乞丐一个铜板那般随意,而这话也激怒了张慎来。“高大人,如果先前不是尔等轻易割让给了夫仓三郡,我朝就不会引来众国垂涎了。今时今日,你还是这番论调,没有半点悔改吗?”
高崇却一副被中伤狠了十分愤怒的模样。“首辅大人,我高某人为了江山社稷,不惜遭受天下人误解,难道你也不能理解我?”
紧接着,高崇先是将大闽边防军给狠狠贬低了一通,列举了过往在对上其他国家损伤惨重的例子。然后陈明厉害关系,北安一旦攻破青郡、肃郡,穿过黄河,直接威逼都城。夫仓和西荣国再趁火打劫,那时候大闽王朝遭逢多面夹击,别说将敌人给赶跑了,只怕都城还会失守。与其到时候卑微求和,还不如早点打算,将损失降低到最小。承安帝果真紧张了。“笑话!高大人就笃定我朝将士一定会输?”
胡大人这时候也站了出来斥责高崇。承安帝又看向胡大人。“圣人,臣认为这仗是不能打,但也决不能一上来就卑微求和。如此不但损了我大国颜面,也会让周边诸国更加认为我大闽可欺。到时候三天两头来滋扰,频频索要好处,我朝将再无宁日。”
“爱卿说得是,但不知爱卿有何对策?”
“依老臣看,北安那边也不是完全不能缓和。此次突袭郑旅泰小队,重在试探我朝反应。如果我们仓皇应对,着紧议和,那就会暴露边防军内部虚弱的事实。”
“有理,胡爱卿说得有道理啊。”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是不能心急。开战需要付出太大代价,也要冒很大风险。仓促议和,同样是后患无穷。咱们就给他们一个态度莫明,圣人可以让户部着手往边关重镇派发充足粮草,将边防军的空额也予以补足。”
停了停,在所有人都看向他时,胡大人接着道:“不需要大兵压境,这样会让对方以为我们要主动开打。就只需要做得差不多就行了,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给人营造出一种我们不想打,却也不怕打的架势。游牧民族耳目最是灵通,他们肯定会知道这些事情,便不敢再随意挑衅我大闽朝了。”
“好!”
承安帝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胡大人今日这建议着实让他眼前一亮。分析了个中厉害,既能最大程度避免开战,又保住了国威,同时还能震慑敌国。承安帝是不想直接宣战的,也不喜高崇那副没骨气的模样。可高崇有一点也是说对了,这仗暂时他们打不起。就算要打,也必须先稳住西荣国和夫仓,确保他们不会趁火打劫。但蛮夷最是贪婪,他们一旦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更加让他们嗅到了肉味。所以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如今情况也根本不允许。胡大人的建议,不仅可行还充满着智慧。让承安帝对这位忠直的臣子都有些刮目相看,心想着以前是小瞧这位大人了。以为他只会做一些本职工作,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这般靠得住。承安帝嘱咐户部,就按照胡大人说的去筹备。必须要户部尚书亲自负责,若是出现了一点差错,则拿他是问!现任户部尚书倪庆,那是一个出了名的老滑头。在朝中与崔行走得近,身为六部主脑之一,又是朝廷的钱袋子,他当然不屑于去充当崔行的爪牙。但两人却沆瀣一气,崔行在明、他在暗,无形中把控着大闽朝廷。平时表现还不明显,在人前也与崔行保持一定距离,这一次就直接暴露了。只因为胡大人是杜家旧部,又是崔行和他的政敌。这次逮着机会,各种拖延、为难。一会儿哭穷说户部根本没有银钱,他们已经在加紧筹措了。一会儿又说哪儿连日大雨湿滑,粮草恐怕要多久才能到。想尽各种办法、找了所有能找的借口。倪庆想着,只要他拖得够久,这个计策没奏效,那圣人不但不会嘉奖胡大人,还会治他的罪。过去他用这种法子收拾过不少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他的官员,他们随便下个绊子,就够对方难受的。还有办法不让人抓到把柄,也让圣人没法治他们的罪。多年的老狐狸,玩起这些官场上的套路那不是溜得狠?然而这一次,倪庆却想岔了。也不知道他早已经走入了别人为他精心设下的陷阱,就等着他玩这种小手段。他要是什么都没做,那杜晚枫反而会相当遗憾。这边倪庆在各种阻挠朝廷往边关输送粮草,另一边弹劾倪庆的折子已经呈到了承安帝的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