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明净也必须得承认,在他们这些人中论对杜晚枫的感情,谁也及不过万九洲。这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坚定站在杜晚枫身边、并且信赖着他的人。如此一想,万九洲能被杜晚枫如此特殊对待,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还有,这个同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公子,如今却成为了悉心照料别人的存在,更加让张明净有些唏嘘。“你睡床铺,我打地铺。”
张明净看着杜晚枫那单薄的身体,忍不住又道。杜晚枫笑了,“张兄,你和我都是爷们,我还是习武之人,又因何要受你照顾?”
张明净一番好意,哪里知道杜晚枫压根不领情。他也有些气恼,“罢了,当我没说。”
“不过还是谢谢张兄的好意了。”
杜晚枫又笑着对他道。张明净转过身去,开始脱外套,没再理会杜晚枫。而后者将几条板凳一搭,接在桌子旁,这样夜晚也能将腿伸伸直缓缓乏。“杜兄,你睡这儿真没问题?”
盛遮又给他抱过来一床被子。“没事的,盛兄放心。你也很累了,快去休息吧。”
杜晚枫看盛遮是站都快站不住了,遂温言道。盛遮点点头,将被子放下,打着呵欠回到张明净所在的床铺。杜晚枫往桌子上一躺,腰咔擦一声,那酸爽差点没让他哼出声。这些日子他其实也累得不轻,只是九洲已经半死不活了,他不能跟他一起叫苦连天,还得照应着他些。身体酸乏,如今往硬硬的桌子上一躺,却也是动都不想动了。杜晚枫忍着背上的酸疼,尽可能舒展身体,来缓解这具身体的疲胀。杜家小公子本也是娇生惯养,唯一不同的他是习武之人,小时候又没少挨杜首辅的揍,要皮实一些。再加上前世在龙虎卫大牢历练了一遭,酷刑都尝过,这一点点旅途的疲惫自然没看在眼里。而杜晚枫也告诉自己:身为杜家家主,肩挑重担,万不能像以前那般娇气。说来也奇怪,本来很倦了,以为沾上桌子就能睡着。却硬是躺了好一会儿,不但没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了。一个姿势维持久了,背部骨头就像是真的散掉了一样。杜晚枫怕这样下去,明早就真的起不来了,干脆撑着桌子爬了起来。看其他人似乎都睡着了,便悄悄出了房间。一个人坐在官驿天井中,望着夜空中那轮有些疏冷的圆月。他脑袋里胡乱想着许多事,想这次西荣之行,想大娘、二娘还有井宾他们。想崔行、张慎来、魏阶、萧贵妃、董妃……许多人从他脑袋中闪过,却又是杂乱无序。等到一阵夜风吹来,杜晚枫明显感觉到了凉意,才重新回到房中。“杜兄——”杜晚枫脚步一顿,看向里面一张床铺上的万九洲。那家伙还没醒,只是在说梦话。“你行,我也行……”万九洲无意识呢喃着,抱着枕头睡得可香了。杜晚枫无奈一笑。心道:我在外边吹冷风,你倒是睡得很滋润。重新倒回桌子上,卷着被子侧着身体,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啊?我居然这么过分!”
翌日万九洲一醒,看到睡在桌子上的杜晚枫、并从盛遮那里听到了发生的情况后,开始唾弃起自己来。“是啊,就是这么过分。万兄,你可是害我躺了一夜的桌子——”杜晚枫也双手抱胸,存心逗起他来。“杜兄,对不住啊,是兄弟我不会做人、我简直猪狗不如!”
“噗。”
盛遮忍不住笑了。万九洲那副对自己又愤慨又悔恨的小模样,看着实在是太欢乐了。“咳,猪狗不如倒不至于。”
杜晚枫要厚道一些,“只是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床让给我,你也尝尝睡桌子的滋味。”
“行,没问题!”
虽然这种事情想想都可怕,但万九洲只要想到昨晚自己有多混蛋后,便果断应了。“好了,洗漱整饬一番,还要继续赶路呢。”
杜晚枫也不闹他了,他醒得早,已经打水洗过脸了。从官驿出发时,这里的地方官宋大人提醒他们,使团即将经过的椒山,有一伙马贼。神出鬼没,胆大包天。最爱拦路抢劫,而且每每都是劫杀大户,就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地方官府数次组织剿匪,仍然不能剿灭他们。不得已上报给朝廷,派兵马围剿却连他们影子都没抓着。这帮马贼已经成了当地一大祸患,使团要是从椒山经过,可得小心着他们。“什么马贼这么猖狂,连朝廷都奈何不得他们?”
使团中一名随行官员问。“不太清楚啊,这群马贼每次行动都将人杀光,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每次官府派兵去围剿,他们就往椒山老林子里一躲,便无影无踪。朝廷还曾经下令搜山,但将整座山翻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
盛常捋着胡须,“本官倒是知道这群马贼,朝廷还就此事商议过,圣人也是大发雷霆。听说这群马贼集结了数百号人,里面有许多江湖上恶贯满盈之徒。又深谙一些旁门左道,极不好对付。”
“大人说得是啊。”
“就算他们再怎么无法无天,也断然不敢打我们使团的主意。”
另一名随行官员说道。“诸位大人奉圣命出使西荣,又有将士保护,若是一般的小马贼那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使团的主意。只是椒山这伙马贼,一个个都是亡命徒,之前又屡次跟朝廷对着干,让人难免担忧。”
“宋大人是建议我们改道?”
“说起来那伙马贼犯案,全部都选择了椒山,若是能绕过椒山自然最好。”
“只是这一改道,又得多花上两天的行程,只怕到时候赶不上婪桢女王大婚。”
“这……”“使团中有将士保护,还有高手压阵,也不惧那马贼。何况我们都是朝廷官员,又奉命出使,那伙马贼要是狗胆包天敢打使团的主意,朝廷定会将椒山夷为平地,要他们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