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净和万九洲都很诧异,因为过去杜晚枫从来没透露过这事。可他,却为找这些证据忙活了数年。“杜兄,你可真沉得住气。”
万九洲是真心感慨。最近这段日子,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过去所以为的那么了解杜晚枫,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没办法,这事情如果泄露出去,这些朝中蛀虫就会有所防备,再想要给他们沉重一击就难了。我也不是不信任万兄你,主要还是不想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打草惊蛇。”
“不用解释,我是想说你这事干得漂亮!”
万九洲重重拍拍杜晚枫肩膀。揪出这样的害群之马,那也是功在社稷。因为由着他们下去,还不知道会损害大闽多少的利益。“为何你不亲自将这些证据呈给圣人?”
张明净不解。杜晚枫不是个怕事的人,如果说之前杜晚枫不出头,还是杜家比较敏感。但最近他频频参与朝政,没少给圣人献言献策。拿到高崇叛国的证据,不也是大功一件?“就猜到张兄会有此一问。”
杜晚枫解释道:“我在朝中势单力薄,那高崇又最擅于狡辩。我如果一击不中,那很有可能就被他逃脱。何况,今时今日我杜家虽然承蒙圣人高抬贵手,却还是有许多官员对我们紧咬不放。我如果站出来,只怕那些人不会想关注真相,只想借机攻讦我还有杜家。”
这个说法倒是有理有据,也确实符合朝中某些人的作风。“张首辅就不一样了,他精于筹谋,地位超然。且对大闽一片忠心,又最看不得高崇这等卑劣小人祸国祸民。我相信将这些证据交给你的父亲,他不会让我们这些人的心血白费的。”
张明净被说动了。他明白杜晚枫肯定还有自己的私心,但这人就是有本事让别人在明知他有私心的情况下,还甘愿按照他的话去做。“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张明净郑重看着他,“我能告诉我父亲,这些证据是你提供的吗?”
这是他的试探。如果是光明正直的君子,那无事不可对人言。杜晚枫嘴上说得再光明堂皇,但行事遮遮掩掩,总让人怀疑他的真实目的。当然在高崇这件事情上,张明净不觉杜晚枫有错。他说的是从西荣回来这一路上,杜晚枫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了。他也不知道杜晚枫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但因为不想害了他,当父亲问起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时,他一个字都没有向父亲透露。但他也必须要确认杜晚枫对父亲的态度,如果有一日他算计到了自己父亲头上,而父亲却没有一点防备,那张明净恐怕会对此感到自责。朝堂争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正直如张明净,都不会天真的认为张首辅没犯大错,就不会惹祸上身。“我如果说不能,张兄会帮我吗?”
张明净看着面前的人,哪怕有着种种掂量和揣测,却还是张口,说道:“会!”
杜晚枫眉梢弯起,“谢谢张兄愿意信任我,也谢谢你先前帮我隐瞒。这一次,你便如实告诉首辅大人吧,不然张兄只怕也不好交代。”
“你真愿意这么做?”
他了解他父亲,杜晚枫这次展现出的能力和不明势力,一定会引起他的戒备和防范。杜晚枫想,张明净还是不够了解张首辅。且不说他今夜刚来杜府吃饭,转头就拿了这些证据回去,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些证据是谁给他的了。就算这个,张明净可以用说辞蒙混过去。但这敬天府近来出现了一批江湖人,对都城风吹草动了如指掌的张慎来,只怕早就得到消息了。还有使团的事情,杜晚枫也不敢说张慎来就完全不会生疑。毕竟使团随行那么多人,指不定谁就是张首辅按插进去的。一方面保护自己儿子,另一方面也帮助他观察各方。此外,对于张明净,作为父亲的张慎来肯定是很了解他的。知道他纯良正直,有许多事情会因为他的首辅身份而选择瞒着他。就像在他杜晚枫的事情上,张慎来就不会全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他定然也想到了,张明净会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有些事情上帮他隐瞒。想明白这些后,杜晚枫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不隐瞒了,他自己直接抖搂出来。让他所拥有的部分江湖势力直接暴露在张慎来面前……而且上来便送了他一份大礼,这些证据是他让人辛苦收集的,张慎来如愿解决了高崇,总不会那么快就掉转过头对付有功的他了吧。在暗里筹谋多年,一直是不动声色。但只要他开始明着涉入朝局,并且所谋的事情越来越多,就不可能完全隐藏自身。有些东西与其等着被别人挖出来,还不如他正大光明呈给别人看。而且他也是时候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筹码,否则想与人合作,别人都未必看得上他。“我不过是早年游历江湖时结交了一些朋友,有何不可对人言?”
杜晚枫笑着表示。这话张明净自然是不会信的。杜晚枫又道:“但这些事张首辅知道就可以了,还麻烦令尊不要在圣人驾前吐露这些证据是我收集的……看我,想来张首辅也不会这样说。”
“为何?”
万九洲愣愣问。“因为这样圣人就会以为我和张首辅站在了一头,还联手打压朝中别的大臣。哪怕确凿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会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别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
万九洲越发觉着不进入朝中做官是对的,里面名堂太多,也太累了。做完了正事,张明净和万九洲喝了茶便告辞了。而一直在暗中调查高崇的张慎来,也看到了张明净交给他的那些高崇叛国证据。他是越看越心惊。即便早已猜到,还是扼腕于堂堂大闽礼部尚书,竟然能干得出这样龌龊的事来。大闽到底是哪里亏待他了?叛国者,当诛!“这些东西,是杜家那小子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