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花满都这话,那高人只是一声嗤笑。“世人啊,总是用彼之无知来看待超乎理解的事物——”“你敢说我无知?”
花满都更怒。“你说我装神弄鬼,却连试都不敢试。你既然连试都没试,又如何知道我的本事是假的?”
“好,那我就要你心服口服!”
花满都说着,就要往楼后平地而去。“慢着——”“你怕了?”
花满都回头,得意道。“刚才那些人,都是你花钱请的托儿?就你这种骗术,骗骗别人还行,在我面前只会贻笑大方。”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那高人琴声未停,眼睛也未睁开,仿佛面前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他这么做。“就以两个时辰为限,如果你在两个时辰之内走不出那方平地,便算你输。反之,则是我输。”
“两个时辰?你竟然狂妄到认为那破地方能困住我两个时辰?”
“那不妨你定个时间?”
“笑话!凭你也配跟我赌?”
这个时候,承安帝开口了。“就这么定了,本公子对这个赌局很感兴趣。”
“公子?”
花满都不太高兴,这样低劣的赌局他陪他赌,那便是有失身份、给对方长脸了。“就玩玩吧,我也想看看。”
圣人想看,花满都再不乐意那也只有应下。“好!但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给我跪下,磕一百个响头!”
花满都气势太过凌厉,一般人在他这样的咄咄逼人之下早就怵了。然而那高人始终纹丝不动,不说别的,就在和花满都争执这段时间内,他语调平缓,手中拉的胡琴一个调都没错。承安帝忍不住感叹,甭管他的本事是真是假,就凭这份定力就让人刮目相看了。事实上,承安帝最近一直在物色人才。之前他亲自操练御林军,虽然时间不长,后来还以那样的方式草草收场。但承安帝心中却生出了要多培养只效忠于他一人的心腹、还有能帮助他打胜仗的将帅之才。如果这个人真像传说的那般神奇,他倒是很想收服他。“若你输了呢?”
“不可能!”
花满都断然道。“你输了我便要你以后见着我都客客气气、恭敬有礼。”
这算什么惩罚?比起花满都提出的一百个响头,这个实在不痛不痒了些。但花满都是什么人?除了圣人和太后,他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要他对一个原本就看不上的人恭敬,这对倨傲狂妄的花满都来说比砍他两刀还要让他难受。“这个有趣,有趣,我还真想看看。”
承安帝又凑起了热闹。“公子,你不是该站在我这头吗?”
“玩玩么,你可不要玩不起啊。”
“怎么可能?”
在圣人面前,花满都自然不会让一个江湖骗子折了他的颜面。“那我就跟你赌!”
花满都说完,便大马金刀地下了楼,进入了那方平地。这是一方长约四五十米,宽三四十米的地方。在平地四周,分别站着四位小童。同意的着装,留着同样的小辫,戴着一面同样的笑脸面具。这四位小童,便是这个阵法的守门人。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便站着不动。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换位。而在花满都看来,那四个小毛娃子,还有那古怪的面具,不过都是江湖骗子故弄玄虚的伎俩罢了。他下去后,承安帝就趴在登甲楼栏杆上,望着接受赌局的花满都。一开始,他还在他脸上看到了轻蔑的笑容。但这种笑,没多久就僵在嘴角。别人眼中的花满都,就跟有病似的。在阵法内狂砍乱劈,意图能杀出一条路。然而自始至终,他都在平地内部打转。“发生了什么?”
承安帝很惊奇。如果换成其他人,他顶多会认为这东西挺有趣。可当换成花满都,那便是厉害了!就如花满都所说的那般,普通的伎俩可困不住他!“公子若感兴趣,也可以下去体验一番。”
承安帝有些蠢蠢欲动,但看着花满都那样又有些犹豫。“我进入里面,不会对他造成干扰?”
“通常不会,但你也有可能伤在他手下。”
“为何?”
“他已经急怒攻心,辨别不出方向和敌人了,有可能会误伤你。”
这位高人,对承安帝倒挺耐心。“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是再等等看。”
杜晚枫精心挑选的观望地点,让他可以透过望远镜看清花满都此刻的状态。但他在阵中经历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花满都从暴走的边缘慢慢冷静下来。起初他压根不相信这么个小地方能困住他,凭着强横的姿态想闯出这里。事实证明这样是徒劳的。花满都这人傲归傲,能力还是有的。在已经受挫的情况下,他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傲慢,将这当成他的试炼之地,一心想攻破这个阵法。单看阵法布置,与花满都了解的奇门遁甲、四象八卦都有所不同。非常的奇诡,也不讲究寻常的生克之法。越是探究,花满都就越是认识到这个阵法的不凡。这一次确实是他轻敌了。但他一定会凭着自己的能力走出这里。眼前种种,皆是幻象,只要他能摒除杂念,便能不受阵法干扰。花满都闭上眼睛,先是调息了一下激荡起伏的心口。然后默念自己修炼的内家心法,心神开始变得清明。这个过程一共持续了两三刻钟的时间,承安帝看着都着急。就在他要替花满都认输的时候,阵内那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看得很清楚!”
路就在那里!花满都欣喜的就要出去。然而他刚要行动,登甲楼上琴声一变,那四个小童便全部动起来了。随着他们脚步移动,阵法再一次启动,花满都面前又是山石林立,地面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花满都顿感身形倒转,整个人都跌入了裂缝内——而外面的人,看到的只是花满都不断往后退。站得稳稳的人,突然跌坐在地上,双手向上用力抓住。但他什么都没抓住,他的手心内只有一团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