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二十五年,董皇贵妃正式被册立为皇后,大皇子立为太子。承安二十七年,太后于冬日崩逝。为太后守孝的承安帝,感染了风寒。加上这些年勤勉朝政,生病了后仍然每日坚持批奏折,一点小状况拖着迟迟不见好,反而还越发严重。董皇后亲熬汤药,衣不解带照顾圣人,病情反复半月后,承安帝终于好转。承安二十九年,多年改革在大闽颇具成效,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杜晚枫决定功成身退,向朝廷请辞。给出的名目是去找周姑娘。为朝廷劳碌半生,后半生他只想寻觅到自己心上人,与她厮守一生。如此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爱情,朝廷哪怕是惜才,也得成全。离开的那一天,张明净、万九洲还有杨骏等人长亭送别,真真是送了一亭又一亭。“回去吧,别送了,更别难过。你们应该都替我高兴,待我找到周姑娘,和她浪迹江湖,再不用理会这些繁琐之事,不知多逍遥快活。”
万九洲给了他一拳头。“你的周姑娘都走了好几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等你,你就这么有信心?”
“我当然有信心了,阿斛说过,我若有一日愿意放下这一切,与她结庐而居,陪着她悬壶济世,不过问朝廷是是非非,她就给我一次机会。快回吧,别难舍难分,我家还在这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杨骏和万九洲无奈点头,杜晚枫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怎么着。张明净却在杜晚枫转身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张兄,你还有事?”
张明净看着他喉咙滚动,几次想开口,但最终还是松开了他,什么都没有说。“一路顺风。”
杜晚枫笑了,“谢啦!”
辞官后的杜晚枫,在江湖逍遥了一阵,赖在邵维的飞云帮,喝光了他的好酒,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原以为后半生可以就此度过,一年多后,杜晚枫接到了董皇后绝密传书。上面只有五个字:帝病重,速归。杜晚枫错愕。虽然这些年承安帝小病没断过,何以就到了这种程度了?“公子,沿途都准备好了,能让你在最快时间内回到都城。”
邵维一脸严肃。也心知随着承安帝这次病重,大闽王朝的命运又要出现波折了。刚刚安定的天下,遍及全国的政策和改革,是否又要再掀波澜?那些遭受了沉重打击的既得利益者们,会不会又趁机抬头、来一出死灰复燃?还有夫仓、北安、西荣,这些年可也没闲着,会不会趁大闽皇帝病重之时,意图对我朝不利?杜晚枫没敢耽搁,用最快时间赶回了都城。并且让邵维安排下去,寒食所有人整顿待命,随时听候他的安排。刚回府不久,宫里便来人了,说圣人要召见他。“见我?”
他刚回来,病重的承安帝就知道了?“杜探花,圣人一直在等你。”
“……”杜晚枫狐疑地来到了宫中,跪在寝殿内,隔着挺远的距离。“圣人——”承安帝朝他招了招手,他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但只这一个动作,伺候他的董皇后便明白了。“杜探花,你到床前来,圣人有话要和你说。”
杜晚枫躬着身体走过去,在承安帝床前跪了下来。微微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人。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承安帝眉宇间也没有了当初的稚嫩和轻狂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关系,明明比杜晚枫要小几岁,可看着却比他要苍老许多。一脸的病容,人恍恍惚惚,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没了反应,那副脆弱的样子让杜晚枫心中都被狠狠撞了一下。这是将死之相。董皇后擦擦泪,凑到承安帝耳朵旁。“圣人,杜探花来了,你不是一直等着见他吗?”
已在弥留之际的承安帝,听到这话眼睛吃力地睁开了,放在床边的那只手再次抬了起来。在空中摸了摸。杜晚枫连忙握住他的,“圣人,臣在,你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
承安帝紧紧攥住面前人的胳膊,攥得杜晚枫都有些发疼。一个快死去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道。承安帝嘴唇蠕动着,说了什么,但周围人都没听清。杜晚枫靠近了些。“圣人,你大声些,臣听不清……”承安帝努力想要抬起头,但没能做到。杜晚枫凑得更近,耳朵都贴了上去。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他听到董皇后一声痛哭,太医们慌慌张张挤上来,被挤到一边的他仍在失神中。“圣人驾崩了————”承安三十年秋,承安帝驾崩。原因是积劳成疾,久病不治。按照遗诏,大皇子继位。因为大皇子尚还年幼,由首辅魏阶全力辅佐。承安帝幼时登基,在位三十个年头,根治黄患,驱除敌寇,整顿吏治,抑制土地兼并。全力支持魏阶和年轻一代有识之士改革,终于开创了大闽王朝又一个盛世。哪怕少年时也犯过一些错,但他后面十年励精图治,满朝文武皆知。史官们也会给予他最公正的评价。“公子,请你留在都城,助我们母子治理这天下——”董皇后对杜晚枫郑重提出了请求。新帝年幼,朝中虽然有魏阶、张明净这些人辅佐,可董皇后最信任的人还是杜晚枫。不说别的,就说这后宫之中也绝不太平。萧贵妃不在后,宫里陆续多了不少皇子公主。而且许多官员仗着新帝年幼,也容易生出别的心思。甚至今日锐意改革的忠臣,以后未必还能保持这颗赤胆忠心。董皇后虽然颇有些手腕,可面对这样的重担,还是感到惶然不安。杜晚枫郑重看着董皇后。“娘娘,圣人也许不清楚,但你是知道我的势力的,你就那么放心我?”
董妃听到这话,忍不住落下泪来。“公子,我知道你怕重蹈你父亲的覆辙,但我用性命起誓,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在你头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绝不会让我的孩儿猜忌你。没有公子,也就没有我们母子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