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篇说到的原因,也基于军人习惯,所以我从来没有拍摄过看到的军事设施。或许有人抬杠,不给拍摄那车辆记录仪不也录下了啊,现在车上基本都带记录仪的。但是,那种无意的自动记录和你专门有意的拍摄,是不一样的。记录仪在一定时间后就被顶替删除,少有人专门去提取。但是你专门举手拍摄的,则一定是为了发出去的。言归正传。唐古拉兵站,就是地球上最高的兵站了,是兵站不是哨所啊。从格尔木过来,经过昆仑山后,海拔就在4580米以上,直到抵达八百公里后的那曲县。也就是说,你如果想去4579米的地方,就要选一个最低的地方先刨个一米深的坑,然后跳下去趴到坑底……昆仑山,五道梁,沱沱河,燕石屏——兵站就在燕石屏翻越唐古拉的半道上,也正在格尔木到拉萨的1200公里路程的正中间。当离开燕石屏镇,越走越荒凉——等等,我先插句话,燕石屏镇,本身就是在109国道的两边那么几间土房子,无非是三五家修车铺子拉面馆子。后来连成了排,每边竖起来十几二十间的房子,于是成了无人区里的繁华小镇。这种繁华,能把北上广大城市的人吓尿。话题再扯远一点,据说京城一个美女,单人单车自驾西藏,成功完成挑战,平安回家。却得了自闭症。为啥呢,因为除了必须下车解决的事情,她其他的一切就都在车里解决。不是房车啊,就是个小轿车。漫长的一个月时间,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一个人缩在车里了。有一年冬天,春节初二,我们从南国汤沟酒、开坛十里香的南方江苏出发,计划走青藏线去拉萨。当我听到这样的路线安排的时候,简直是欲哭无泪,满脸的苦瓜样。为什么呢?因为经过几个月的低海拔休息,身体早已经回归了海平面状态,再来的话就又要重新适应。倘若走川藏线,高高低低的反复逐渐让身体适应,那还不错。但是走青藏线的话,那一定是很刺激的,正如我前边写的昆仑山上的草,我的第一次西藏行,就是在那样的刺激中度过的。妥妥的心有余悸啊。一路向西(八六)一棵草话是这么说,但是咱毕竟是出来卖的,哦哦出来混的。有活当然也要接啦。更何况,之前我还真的没在春节去过西藏呢。想想也是刺激啊。长话短说,一路欢歌。第一天干到宝鸡,第二天就到了西宁,第三天到了格尔木。正月初五这天,起了个大早,就离开格尔木出发啦。我早有准备带了防滑链,但我天真的以为早出发早到,标准计划是两天抵达拉萨啦。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天真,太过天真了。路上风雪,因为来往车少,所以都压成了冰,那玩意比雪可滑溜多了。所以一路拆装防滑链就有好几次。每次拆装,急的几乎满头汗,可手指头却差点冻掉。话说一路上简直都不敢下车撒尿,就怕身体这点热量给流失了。等天快黑的时候,这才刚过沱沱河,一天才四百公里。按照这个速度平均下去,后边要再走两天才能到拉萨。高原过夜,还要多过一夜,这是真的难以承受啊。于是继续前行。反正这路也都走了多少趟了,也熟悉。沱沱河往前一百公里,到了燕石屏的时候,天上已经黑了。不过天虽然黑了,地面到还是很清楚。因为路是黑的,路的两边全是雪,依然很白。这不是我胡说八道啊,好在大多东北内蒙西北人都见过。那就再往前开一会吧。我记的很清楚,虽然过了唐古拉山垭口后,差不多还要一百公里才到安多县。但是我们今天不用翻山,就在兵站的路对面,就有两家饭店旅馆。今天努力走了一半,才能确保明天能够抵达拉萨啊。于是,继续前行,这下天地都黑了,好在车灯还很亮堂。也终于坚持开到了兵站,并且从左边的小道开下了公路。本视频是从拉萨向格尔木出发。视频的10分05秒,唐古拉兵站图片第一家黑灯瞎火的,继续开到了正对着兵站的这家饭店(去年看到这一片都拆光了),一看还亮着灯,这却是再好不过了。倘若都没人,那只能去对面的兵站求救啦。不用我再说保持体力,大家都缓缓而行。因为一天的高原赶路,是蚂蚱也蹦跶不起来啦。更有个小伙伴盲人一般,双手扶着墙扶着门扶着一切能搭手的东西一路扶进了房间。到了住所,扶墙的那个伙伴就缩在炉子边再也不动弹了。哪怕叫他吃晚饭,他也费力的摇摇头,缓缓的低沉的回答说不吃,休息。我和棉花糖两人自然要搞点酒。其他人别说酒了,有一半人连饭都没来吃。我说炒一个菜就够了。棉花糖说那哪够的啊,起码两三个下酒啊。结果看了看菜单,吐了吐舌头。我盯着他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我说吓到你了吧。五六十一碟菜。对咯,就是一碟,差不多那种打酱油的碟子。我操,我笑的真开心。接着,我开始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因为这种笑,在这里就是剧烈运动了。我叫老板上酒。提来两瓶啤酒。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江南。白酒白酒。老板这才给我们上了两杯白酒。酒是打来了,我却没敢闻,而且在这里努力了半天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开始喝酒。我接连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举杯一小口酒到嘴,再咽下。不敢品尝,不敢回味。努力的屏住呼吸,更努力的压抑下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咬紧牙关,紧紧的闭住双唇,努力不要呕出来。就这样憋了十来秒,确定第一口无恙之后,我微微张开嘴巴,偷偷呼吸起来,就怕这呼吸带来呕吐感觉。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闭嘴,咽喉使劲往下压着。当实在压制不住的时候,我对着地上的纸篓张开了嘴,酒味冲脑,却只是打了个酒嗝——哎呀我去,太吓人了。在高原,第一口烈酒就是这样的,难以下咽。一个搞不好就把你肚子里先前的存货连汤带水的来个肝胆相照水漫金山。而且,这第一口下去,仿佛是一斤的酒压缩成了这么一口那样,到了肚子里就膨胀燃烧起来,这种瞬间的爆燃很容易就搞的你招架不住。不过,这第一口酒咽下去,忍住以后就好了,后边那就开始帮我适应高反了。很快的一杯喝完,我又找老板要倒酒。老板也小气,刚开始说刚到高原不能喝酒,我说我就是西藏跑车的才给倒酒,这会说什么也不给了。我无奈和老板说:这点酒不够我睡到天亮的啊。你在这里开店你还不知道啊,多少客人住宿了头疼害怕又睡不好,天不亮就起来开车走的啊。老板好生奇怪的悄悄对我摆摆手,看桌上其他人回去休息就我们喝酒俩人的时候,他一拍大腿——你这话也敢说,不怕把你客人吓着啊。别说天没亮,还有刚躺下不到半小时就起来走的人啊。我接过酒来,笑了笑,解释说这些不算客人,都是约来西藏的朋友。我这今年头一趟来所以也难受得很,喝饱酒了一觉到天亮这样才能休息好。没喝酒时候,棉花糖测量我血压很高。这时候再测量,惊恐万分的说你怎么没血压啦?我怒喝废话啊我还能死了啊没血压了。他说好奇怪啊喝酒之后竟然标准了。却原来两杯酒下肚,酒精开始麻痹身体,身体放松了,那自然心跳以及血压就恢复正常了。那晚边喝着酒,边喝棉花糖侃侃而谈,难吃的那碟菜也吃了大半。他大约喝了两杯也就四两左右就不喝了。我比他能喝,这我很满意。口渴难耐,分不清这是在沙漠还是在戈壁滩,却是梦境。我床前的杯子里还有小半,一饮而尽。再次口渴难耐,举杯仰头仰了半天,将茶叶里塽下的那些也全部喝下。第三次渴醒的时候,没招了。晚上吃饭的地方大概有水瓶,却太远,也太冷。顶着酒意我来到了棉花糖床前,拧开他的杯子,水也不多了,喝了一半。我去,竟然又渴醒了,干脆把棉花糖的杯子也喝了个底朝天。晚上多喝了那杯店家的补酒,这劲也太大了。早上,隐约听到起床号声,起床后到路边看了看。海拔四千七百米的唐古拉兵站,屹立在我眼前。我身后的房间里,有彻夜难眠的,有满脸肿胀的,有扶墙走路的,等等等等。来往这条路上的游人,有挂着氧气袋“视死如归”来挑战的,有奄奄一息头痛欲裂回去后却牛逼号子震天响的。他们或许不知道,长期扎根在这里普通生活的,有多少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军人。他们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一切轻易得手的东西,都不会被珍惜。久而久之,也会被淡忘。值得吗?当你觉得这种付出值得不值得时,我想起了那句话:我们闹革命,不是要他们记得我们,只要孩子们将来过得好,就够了。所以,我们都应当好好活着。我要努力挣钱,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