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和瞬蓦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我们没有想到这条路上晚上还有人,偏偏几个小孩吃过晚饭在路上玩耍,看见了我们,哭着喊道:“那杀死人的银白色头发妖怪来了!”
这些孩子我认识,是涣西教过的那几位,上次摘野山菊给我的那些孩子。 我以为这小孩伤痛了瞬蓦的心,因为瞬蓦在我面前默默地走开了。他也许受伤了再也不会来了,没想到他早晨的时候穿着一套整洁的白衣,手持着一把扇子,眉目如画,更显翩翩公子的样子。“怎么样,有没有更像你们凡间的人?”
我被瞬蓦逗乐了:“很像呢,我都以为你不是瞬蓦了呢。" “哦?真有那么像吗?”
他潇洒地撑开扇子,懒懒地坐在藤椅上。俄而,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外:"你的客人来了。”
我只见门外来了几个看病的人,其中有一个人感染了伤寒,需要我为他开些药方。还有一些人闲聊起来。
“你知不知道官府在调查一则命案,据其他受伤的人反应,是银白色头发妖怪下山害人,那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没有逃跑,就被他给杀了,听说是用像叶片一样的利器刺穿了喉咙,官府正在下令逮捕这个妖怪。”“可是既然是妖怪,肯定有他的妖法,我们凡人斗得过吗?”
另一个人怯怯说。
“官府一定会采取措施的。”那人坚定不已。
“真是自不量力!”瞬蓦冷冷地说着,我知道别人这样污蔑他他一定很生气,而且他是为了帮助我才惩治那些坏人的,我没想到官府凭借那些流氓的片面之词竟然就相信了。
我知道一定是陆野散播的, 就在我感觉到气愤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的男子领着几个比他强壮好几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一声令下:“搬!”他们也不顾及屋内还有人,就真得动起手脚来,他们开始搬椅子,桌子,抢药包。我慌忙问道:“你们是干嘛的?凭什么来这里撒野?”
那些病人在我们谈话间吓得溜走了。
“哼,凭什么?这本该就是我叔叔的,我只是抢回我叔叔的东西。”为首那人阴沉着脸,冷冷道。
我这才知道这是贾大夫的侄子来算账来了,一时理亏。就无奈地看着瞬蓦,他一挥扇子,气定神闲道:“看你们拿不拿得到了。”也许是瞬蓦突然的说话吓着了他们,也许是瞬蓦施的法术,那些搬桌子椅子的大汉突然就被砸到了脚,疼得嗷嗷直叫。贾大夫侄子却在一旁不甘示弱,鼓动着那些大汉去打瞬蓦。 那些大汉忍着脚上的疼痛,轮着拳头就冲了上去,没想到被瞬蓦将他们的拳头一握,手臂一扭,没想到他力气真大,几个大汉就被他这样摔倒在地,好些时候都无法再起来。 没想到他们没有善罢甘休,在晚间,贾大夫和他侄子把药庐的门给踢破了,见我在里面睡着,他们就拿刀威胁我,可笑的是,他们以为晚上行动瞬蓦不在,可是他们错了,瞬蓦每晚都待在树上,也许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觉得是可笑的举动。 他的剑抵在我脖子上:“要是你不走的话,我就杀了你,你走了的话,我就既往不究。”
我内心虽然有些恐惧,但是我相信瞬蓦此刻正守护在药庐旁边,这些小人他一定会惩治的。
当用树叶幻化成的利器直直地刺了过来的时候,他们惊呆了,其中贾大夫手臂被划伤了。“银白色头发妖怪!"想必他们也听说了白头发妖怪这一事,不由得紧张起来,当他们要逃走的时候,瞬蓦就站在了门口,他不是白天那个俊朗少年的模样,而是又恢复了晚上他变成的银白色头发的模样。 贾大夫和他侄子害怕极了,连连磕头:“不要杀我,这药庐我不要了。”“滚出去!"瞬蓦冷冷说道。他们两就真得滚了出去了。 我忙对瞬蓦说:“你不怕他们说出去吗?”
“他们说出去又能把我怎么样?难道我斗不过他们?而这些官兵这些时候已经在这附近寻找了。哼,真是自不量力。”
他冷冷道。
“他们真是善恶不分!你明明是惩罚这些流氓的!”我为他打抱不平。
“小芹,你在担心我吗?"他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我是在担心你,你是我朋友啊。”我认真道。
他先是有些失落,然后微微地绽开一个微笑:"小芹,你是我唯一一个凡间朋友啊,从前我总是觉得凡间的这些人庸俗不堪,认为他们是最卑贱的,因为天底下只有神明才是最高贵的,但我却在你身上改变了看法,就算你活在悲苦中,也不会屈服,也会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但是我曾经却没有。”“小芹,谢谢你带给我这些快乐。”
他说着突然吻了一下我的手背,有些冰凉,但是心里却暖暖的。
我知道瞬蓦他现了身一定会引来麻烦,于是就告诫他:"这几天你千万不要过来,被他们发现了不好。”也不知道瞬蓦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深叹了一口气,继而眼神里满是忧伤,我只有在瞬蓦脸上能看见这种忧伤,但是我却始终不能理解这样的忧伤的,因为,我不可能有瞬蓦一半的孤独。
"小芹,若是这世间欺骗你,你可等我,我来解救你。”我看着瞬蓦孤独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上次他说的那句话。
第二日,官兵真得赶到了药庐,当外面有轰动的时候,我出去了。 却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吓到了,那个贾大夫和他的侄子趾高气扬地立在人群里,还有上次受伤的几个流氓,以及一个穿着官府的中年男人,我知道他是新上任的县官。还有的就是看热闹的民众。 我知道他们是来追查银白色头发妖怪一事的,没想的那个县官一开口证实了此事:“洛小芹,你可知昨日在药庐里有银白色头发妖怪伤人一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昨天有两个强盗拿刀威胁我。”
我不慌不忙。
这下换作贾大夫和他侄子紧张了,他们故作镇定道:“这药庐是我们的,却被你和你那同伙抢了去,我只有采取这样的方式。”“你还好意思说?”
人群里的上次和他吵架的妇女冷嘲:“你这庸医!我父亲的命差点就断送到你手里了,要不是小芹,他根本不可能好!”
继续为我说话的是从前的教书先生,他的腿还是我给他几包药膏治好的,他气愤地说:“贾庸医啊贾庸医,我的腿差点给你弄废了,要不是小芹,我连走路都困难,你早该把药庐让出去了,你都不知道坑了我们大家多少钱?”
贾大夫和他侄子无地自容,县官在一旁也出现了为难的神色,然而他机智地很好地把这个话题掩盖住了:“我来这主要是调查银白色头发的妖怪伤人的一事的,不是来解决你们的个人恩怨,小芹,不止一个人告诉我,你和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妖怪在一起,真有此事吗?"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银白色头发的妖怪,我只知道有些人比那些妖怪还要可怕,只是他们伪装的很好,把真正的妖怪的心给好好地隐藏起来,让我们看到的是人的样子。”
我冷冷地看着那个晚上欺负我的流氓,他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的神情。
但是县令似乎并不愿去仔细分析我的话,他继续追问:“洛小芹,据我所知,你身旁有一个会武功的少年,他今天怎么没有过来?”“哦,是因为他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那位大人是故意套我的话,于是我故意找了个借口。
“胡说!昨天还看到他生龙活虎的。”贾大夫侄子反驳。
“洛小芹,我再问你,你如实说来。他是谁?从哪里来?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据我所知,你的夫君是杜涣西吧。”他说的话我哑口无言。 “他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来这看我~~”我尽量平复自己的内心,至少不会让我看上去是在撒谎。 没想到揭穿我的人却是涣西,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他穿着一身官服,比往日更加器宇轩昂,仪表不凡。 我没想到我眼前的涣西变得那样气派,我也知道他的官位,因为县令和民众都朝他行跪拜礼:“拜见杜翰林。”
没想到他已经是翰林学士了,我是不是也要朝他跪拜呢?我知道,从往后起,他就是我仰望的人了。 他的姿态有几分高傲,语气冷冷:“小芹,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远房的亲戚,还是你故意隐瞒什么?”
我知道涣西的脾气,他不喜欢一个人欺骗他,一旦他对这个人失望了,自尊心强的他,是不可能轻易地就原谅那个人的。 但是此刻我觉得涣西就像是站在别人一边,好像无视我的不安痛苦,好像用他的不信任的眼神去看我,心底把我判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但是我不知道我怎样说,我只有站在原地默默流泪。 “你说啊?”
他的语气强烈,我看到他眼底有怒气在燃烧。
涣西从来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啊,我的心开始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