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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如此,三疯认栽。
终归说到底,少了一点土。 人不可以不接地气,神仙还须餐风饮露,这一点土乃是红尘浊世里的尘土,张云风打了一辈子光棍,膝下无儿无女,也未床前尽孝,便就当个真武山的掌教也是光杆司令一枚,断了道统辱没师门,岂不正是一泡狗屎,就这还想练成心剑? 狗屁剑仙,废物点心! 一念即此,真人心复平和如水,不生杂念不起波纹。 即如此,红尘之中历练,道途修行最忌急于求成,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张三疯,本尊岂能空手兜屎?给我找个趁手家什!”三疯失笑,动念观想:“好好好,到到到。”
本就虚物,观想一副便是:“我叉你个屎兜,这什么玩意儿?!”
兜叉全不好使,元神又急眼了:“搞个破烂糊弄本尊,你这凭空捏造算甚?”
“卖!粪兜——卖!粪叉——” …… 三疯真人竖起耳朵,心说得来不要太巧:“卖!媳妇儿——卖娃嘞——” 好家伙,卖妻儿?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处众人围拢过去:“瞅着面生,几个意思?不认识啊,太扯了吧!”
叫卖的是一獐头鼠目中年汉子,面黄肌瘦形容猥琐,穿个黑旧老棉袄戴一破狗皮帽子,下身扎穿秋裤光着一双黑脚:“卖!粪兜——卖!粪叉——卖!媳妇儿——卖娃嘞——” “妻儿吃饭家伙什儿,人生得意三件套儿~~” 他自扯个公鸭嗓,恬不知耻在叫卖:“三件套儿,四件装,蝎子粑粑独一份儿,二折优惠大促销~~“ …… 好样儿的,真实惠。 娃崽还是那只娃崽,跟个煤球子一样光着个腚跪硬地上,不仅人黑,矮小痴肥。 此时两眼紧闭,唯独面色坚毅,大丈夫舍得一身剐,威武不能屈的式样。 旁边跪一妇人,身围半爿草席,乱发枯黄如草,头颅低垂不见模样,只见肢颈裸露处团团花白,貌似患有白癜风。 白日当空,风也料峭,见那妇孺风中跪立,观者只觉刺骨寒凉:“阿嚏!阿嚏!“ “可怜人呐,丁零、当啷。“ 当场有好心人,抛洒几个铜板:“谁丢的?谁丢哒?“ 未料那猥琐汉竟然是只浑泼皮,怪眼一翻当场发作:“敢打老子脸?我日你先人!当你爷爷来要饭吗?我呸!“ 众皆走避,无不咒骂,好心当作驴肝肺,行善反惹一身臊! 道爷一笑,尘世凡俗多苦厄,道爷要的就是这:“伙计,咱这兜叉怎卖?“ “三件套,不单卖。“ 泼皮就是泼皮,嘴皮倒也挺溜儿:“人生得意三件套儿,老婆孩子粪兜叉,不买你就靠边站,要买你就全都买。“ “成!“ 道爷一口应下,也自早有思量:“合该如此,你只管开出价钱,道爷我绝无二话。“ “嗷?“ 泼皮瞪眼咂舌,直把两手猛搓:“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得!道爷你既把话搁这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少啰嗦,快快说。”
“一千万。”
“中!”
道爷闻言哈哈大笑,就手便把包袱掏摸:“便就一千两,买个心安乐。”
“我说一千万,不是一千两。”
泼皮撇嘴,冷冷说道:“人生得意三件套儿,售价一千万两黄金。”
…… “一千万?两黄金?”
笑容僵在脸上,道爷只疑听错:“你这厮,莫与道爷说笑。”
“开玩笑?”
泼皮斜过一眼,浑然无赖嘴脸:“你也配?”
道爷好心好意,结果换来的是:“傻波。”
…… “卖!粪兜——卖!粪叉——“ 三疯真人无话可说,只能拍拍屁股走人:“爹,我饿。“ 身后一道妖风骤起,正是娃崽腹饥哀啼:“爹,狗剩饿了,呜呜狗剩好饿啊,肚肚饿哒好惨呐~~“ “饿了是吧?好说。“ 三疯真人不觉驻足,只听他爹冷冷说道:“粪兜里有屎,你可以去吃。“ “爹,我不要!我不要吃屎,屎太难吃了~~“ 狗剩哀声哭道:“爹我要吃肉包,狗剩要吃肉包,一咬满嘴流油,喷香的大肉包!“ “想吃肉包?很好。“ 狗剩他爹抡圆胳膊“啪!“家赏给可怜的狗剩一大嘴巴子:”胡吃闷睡养身肉膘,你个猪崽就吃道吃!“ “娘——“ 狗剩嚎啕大哭,倒地翻个三滚:“娘!我爹他又打淫,他打狗剩呜呜~~“ “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那妇人耷头跪地此前一直未曾言语,这时喉里忽然发出一连串奇怪声响:“咕噜咕噜……呜嗷呜咕……“ 那声似人呜咽,又似腹饥肠鸣:“咣当!“ 泼皮不管这个那,直接上去就一脚:“叫叫叫,叫魂儿呐你?闭上你个狗嘴!“ 这一脚更狠,可怜狗剩他娘一头栽倒半声不吭背过气去:“娘?娘!娘你咋啦?快来人呐——救救我娘——“ 狗剩骇得大声哭喊,四下一片惊呼尖叫:“你这泼厮,恁地可恶!”
三疯真人怒气勃发,当即转身指鼻斥道:“便即自家妻儿,如何当街殴打?如此浑无德行,真真无良畜类!”
“老子打儿子,干你个屌事?”
举凡欺凌弱小之辈俱是欺软怕硬之徒,见那道爷动了真怒泼皮脖颈立缩三分:“自家婆娘自家管教,你个外人少来说嘴。”
他自低头碎碎念,道爷再不去理会:“呼——” 这便吁出一口浊气,把那长剑抄拎在手,解了束带褪下锦袍,披覆在那孱弱身躯:“娃娃莫怕,道爷来也!“ 说话拨开狗剩,俯身救治其母:“眉来眼去,下手熟络,宽衣解带,伸手便摸。”
泼皮舔舔嘴角,摇头晃脑咂舌:”啧啧有奸情,果然有一腿~~“ “铮嗡!”
真人以俯首之姿顿僵当场,疯龙自行弹出剑鞘三寸,伴随袅袅清音亮出一截雪亮刃身:“喀嗒。”
旋即归鞘,如龙遁隐,这一鸣是为杀机激使:“呼——” 三疯再呼一口浊气,抑下怒火缓缓说道:“你这泼厮,莫再拨弄口舌,不然道爷教你死!”
这一鸣,泼皮骇得心惊肉跳,低眉臊眼再不敢言:“哇靠!剑仙!“ “我就说嘛,早见那道爷龙骧虎步器宇不凡,这大宝剑一亮,果然不是凡人!“ “道爷威武,道爷牛掰!“ “斩妖除魔,干死那货!“ 说话人群聚拢一处,鼓舞喝彩评头十足,真正是看热闹只怕事不大:“乖乖隆地咚,好大一柄剑!“ “好家伙!柄二穗四,刃身五尺,首尾十一,七尺阔剑!”
‘此剑绝非凡铁,绝对神兵利器!“ 此乃市井之地,奇人异士众多,其中不乏有眼力的江湖浪人老油条:“自古有名山,山名真武山,真武有一剑,名曰疯龙娘嗳!“ 话说至此异变陡生,只听那娃崽一声哭喊泼皮又自跳脚大骂:“你这妖道恁地歹毒,把俺婆娘生生掐杀,娘子!娘子啊——“ 眼瞅娘亲惨遭毒手,孝子狗剩伏尸大哭:“娘啊,娘!娘你千万不能死,谁来救救我娘啊?“ 事发突然,众人面面相觑,三疯真人终于发飙:“好妖孽!“ 说话长身而起,一式举火燎天:“去!“ “铮嗡——“ 疯龙一声清啸,自行绕场三匝:“咻——咻——咻——“ 一剑当空,神威赫赫,疯龙神剑一飞冲天:“天有好生之德,此番饶你不得!“ …… …… “卧槽,叶二两?“ “居然死狗一条,障眼法啊这是!“ ”可不就是嘛,特么死狗大变活人,叶二两这个妖人呐,真是那啥玩儿养的。“ “嘘——叶大神棍记仇,万莫给他听着。“ 好生一出苦肉计,存心蒙骗老道爷,摊上叶二两一准儿没好事儿,真相已然水落石出,围观群众作鸟兽散。 …… …… 食指渗血,滴珠殷红。 原本真人习武修道多年,可以眼观辨查气血根骨,悉知人体经络行运法度,那一道真气渡下立时证实妇人非人、乃是畜身。 是以一指将其震毙,被其死前反咬一口。 结果不出所料,妇人变成死狗。 如此识破迷障,一剑破之。 真相就是里裤门,罪魁祸首副掌门:“识破又怎样,你很牛逼吗?“ 神剑游走斩破幻境,妖人仍作白衣乌发:“傻波,这是条疯狗,小心狂犬病。“ 真人不作理会。 只抬眼望天,观云海生灭。 云从龙,随之幻化舞当空。 尘封足一甲子,疯龙久未出鞘,此时畅游云海,万云集从奉拱。 此时这一片天,青天白日不见,千顷波涛覆蔽,鳞状厚老云层。 厚厚老云层,有神龙隐没,正是飞龙在天不见首尾,偶见一鳞半爪入目心惊:“诛!“ 人剑一线牵,气机已锁定,下一刻龙魂复投剑体,将有一剑从天而降:“嗤——“ …… …… “你想弄死我,可能性为零。”
妖人气焰滔天,摇头嗤鼻狂笑:“养生大宝剑,疯搞一条龙,服务挺周到,你几号技师?”
他自胡说八道,三疯也听不懂:“你是神仙吗?”
不要忘记孝子狗剩,或说真正一门之主,此时腆个小肚假装一脸天真问道:“老道爷,你是神仙吗?”
光腚娃崽不及腿高,道爷只得低头去看,但见好生一张大脸,眼似熊猫胯坐斑马:“呵呵,道爷不是神仙。”
“那,你是妖怪吗?“ “呵呵,道爷自也不是妖怪。“ “那你是疯子吗?你是傻子吗?你是白痴吗?你有病是吗?”
三疯真人再次无语,心说这是什么狗屁逻辑,难道我就不能是一个正常人吗:“娃娃,你跟道爷走罢。“ “跟你走?去哪啊?“ “随我去往真武山观,习武功,修剑法。“ “哦,你想当我师父对吧?”
“不错,你愿意吗?“ “有啥好处?有钱赚吗?“ “……“ “你有一千万吗?一千万两黄金你有吗?“ “……“ “你没有是吧,我有,我有一个亿!“ “……“ “愚昧人呐,愚昧者也~~“ 打脸也是活该,纯属自讨没趣,原本见这娃崽资质尚可道爷又怜悯其孤苦身世,因此动了心念收下这名徒儿,带回山观好生调教。 由此将之引入正道,道爷也算后继有人。 如此两全齐美,师徒皆大欢喜。 结果纯属歪瓜劣枣,可把道爷气的不轻:“呼——“ 话回正题,真人骈出二指:“你,究竟何人?“ “我不说了嘛,我叫叶开造。“ 此妖着实有些道行,观其气色当水木属,青气之中又有万千杂色,先前便就屡次瞒过真人一双法眼,便此时真武剑仙亦不知其来路根底:“可还有话要说?”
“可能性为零,刚刚我说过。”
问了也是白问,满口胡扯瞎掰,真人终于指定那妖顶门:“剑落如星殒,此式名落星,游存势足满,有请老伙计——” “轰隆!轰隆!轰隆隆!”
一语落定天雷滚滚,乌云蔽日妖风作起,疯龙蓄得十足剑意,摇头摆尾一扫晦气:“诛!”
语落剑落,笔直坠落! 快至极处破空无声,势如星殒流光刹那,此乃三疯终极大招,曾经力斩大妖数头—— 无以当之无不破,是故有名“落星斩”:“嗤!”
破其顶、贯其间、透其体,一剑破顶三宫贯穿,直把三疯钉个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