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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的了,没有意见吧?“
这局庄家通杀,说话便收筹码:“吴大人,你没意见吧?“ 吴大人板着脸:“愿赌服输,我没意见。“ 吴大人既然没有意见,那么大伙就没有意见,可是朱家家主意见很大:“明明说好比武斗法,活活搞到滴血认亲,叶大神棍我算你狠,下一把咱们走着瞧!“ 这话撂得挺狠,却也留了余地:“咋?还不服?“ 这一把就赢了一百多万两金票,足够叶开造造上个十天八天的了,因此无耻一笑立时卷钱跑路:“不服也没用,咱见好就收,老子这一把已然赚足了,咱各回各家各找各——“ “且慢。“ 说过这是一个死局,文比武斗纯属意外:“仙尊暂且留步,本官有话要说。“ 吴知府客气一笑,终于露出了獠牙:“敢称仙尊,必定神人,本官听说你平日里自号“活神仙”,号称力能呼风唤雨,指令日月与那星辰,本官问你——这话可是你说的?“ “不是我,我没说。“ 叶大神棍一口否认掉,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青天大老爷明鉴,肯定是有人造谣!“ “造谣?“ 吴大人失笑,心说不要脸的本官倒是见过不老少:“好好好,好你个叶二两,好你个叶开造,来人!“ 语落呼啦啦一阵大响,几百号人证瞬间涌上,尽是名州城内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尽多本州府乃至外州府的算命先生,此处还有附近十里八乡一干老弱病残受害者:“就是他就是他,他说过他说过!他说他是正经神仙,张口就来逢人便说!“包括瘸腿秀才张自在也跟着瞎起哄:“不信你问张三疯子,张三疯子听他说过!”三疯真人:“……“ 作为真武剑仙,说话分量极重,道爷一时间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那小先生悄猫在耳边吹口仙气:“不妨,直说。”
“不错,说过。”
“轰哗——” 语出全场哗然,正是万夫所指:“正经神仙?神棍一个!谁个造谣?你个骗子!”
尤其作为朱家孝子贤外孙的朱富贵大少爷更是义愤填膺跳脚大骂:“贱人叶二两,吹牛不上税,我呸!”
…… …… “好吧我承认,话是我说的。“ 现场人证多如牛毛,叶二两也只能认罪:“说了又能怎么样?吹句牛波至于么?你没吹过牛波咿?你你你你还有你——“ “放肆!“ 吴知府大怒,面对一指禅:“如何敢指本官?你好大的狗胆!“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罪名之一,平日里妖言惑众;罪名之二,辱骂我朝廷命官;罪名之三,装神弄鬼出老千!”
“张自在,你有种。”
“这罪名之四嘛,就是逢赌必赢。”
吴大人接过话茬,手把绺须微笑道:“叶开造,本官给你一次机会,便就命你再赌一局,赌你能否指令日月。”
正当如此,符起雷动坛开雨至,此等术法并不鲜见。 然则天道无常,万物行运有道,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能御指者只有神明:“赌就赌,谁怕谁?”
叶二两怪眼翻过,冷笑一声又开造:“甭管谁坐庄,我赌我不能。”
吴大人眉头皱起:“可是你说过,你无所不能。”
“老子那是吹,就让大风吹,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吹~~” “来人!拿下此獠,赌资充公。”
“呛啷、呛啷、呛啷啷!”
一干官差手持钢刀锁链齐齐上阵,带头大哥正是名州第一神捕朱神武:“哇呀呀——好吧我赌。”
朱大捕头总是没有出场的机会,只因奸佞小人总是会反复无常:“恭敬不如从命,这把还我坐庄,我赌我能。”
“你说你能指令日月,颠倒黑白,可是?”
“我能。”
朱施仁其人,一生唯谨慎,生怕他会胡乱指点一通而后适时推诿,因此必须要把这一项罪名给他坐实:“那你能不能,令那日头西边升?”
“我能!”
这就对了,朱家家主心满意足,又自开始喷云吐雾:“来人——咱家余钱尚有几文?”
账房先生早有准备,并同抬来八口木箱:“回老爷话,咱家余钱不多,只余金票二百一十万两,银票一千八百万两,另有金砖金条金银元宝若干,折合金票共计四百四十四万三千八百……” “就赌二百万,二百万两金。”
这不是在炫富,这根本就是胆小如鼠,吴大人见状眉头又蹙:“我说老朱啊,这把赌得太‘大’了吧?”
明显就是话里有话,老朱秒回一个眼神:“只怕贪多嚼不烂,小心驶得万年船。”
…… …… 真是一只老狐狸,想看太阳西边升起,还没押上半数身家。 地球上有一种纸币叫作人民币,一两黄金大概能够折合一万好几,莫虚兜儿里就有一张。 一百元的。 百百是万,万万是亿,那么万两金票就是一亿多现金,百万两黄金就是百亿多现金,这样算的话朱施仁得趁上千个亿,个人资产相当于名州境全年GDP。 先生说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莫虚家趁多少钱? 答案:万亿。 不夸张,他爹老莫本身就是开矿的,开各种矿,还倒海盐。 万亿也不过是毛毛雨,要问先生趁多少钱那才叫一真牛掰,先生说他趁一座金星。 此金星非彼金星,只有帝星十分之一。 星体构成,十足真金。 人作孽,不可活。 …… …… 大风刮来的钱,可不可以白捡? “来者不拒、赌额不限、欢迎下注、买一赔一。”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面对万古奇谈、等若免费赠送、摞成山的金票、惊天旷世之局,此时在场人人化身疯投,全部陷入疯狂赌局搏命:“我买我买我买我买、押上押上押上押上、别挤别挤别挤别挤!全押全押全押全押!”
规矩就是只收现金,没有人会相信太阳能够从西边升起,所以这一次参与者上千全部都买闲:“二十两银子,我买庄家赢。”
只一人买庄,就是张自在:“买定离手,凭条收起。”
当然没有人留意到他,只因这一次吴大人也是下足了血本,专门特别委派官府账房与朱家账房联合办公,并设千余府差并同府军维持现场秩序:“我也买庄家,我买一个亿!”
又一人扬言买庄,意图效仿张瘸子:“滚犊子!”
结果被赶走,白瞎个欠条,朱大少爷沮丧回返,莫虚把脸凑过一看:“好家伙,一亿两!”
原是一张指宽白条,上面正儿八经写着:叶二两欠朱八窍,十足真金一亿两。 神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莫虚摇头晃脑,一本正经说道:“大少你就放心吧,逢赌必赢不赖账。“ …… …… “来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金票~~” 奇怪的歌声响起,古怪的舞步跳起,只有莫虚知道先生开始闹妖的时候就是剧情临近尾声的时候:“来呀,下注呀,看谁把内裤输光~~” “九儿。”
朱家家主八风不动,丝毫不惧妖人作法:“爹爹放心,九儿晓得。”
朱九儿玲珑娇躯坐倚仙鹤,一条玉腿至今兀自隐隐作痛,虽说满心憎恨那妖僧施辣手摧花,奈何事关重大只能召唤师兄帮忙:“无姬师兄!我是九儿——” 便自怀中取出师门宝器,语速飞快发出紧急联络:“无姬师兄我是九儿、九儿呼叫无姬师兄!”
…… …… “这玩意儿不赖,相当于手机。”
莫虚眼贼尖,一语便道破:“我也有一部,可惜没信号儿。”
“手机?信号儿?”
虚虚脑子是有毛病,朱先知竟无言以对:“虚虚你快别扯了你,不就是个破镜子嘛!“ “远隔千万里,说话耳旁听,信号塔一立,无线电通行。“ 虚虚又发疯了,开始疯言疯语,人是一本正经,说话煞有其事:“喂?喂?您好,对不起,对方没有信号,暂时无人接听。“ ”好吧。“ 每逢这种异常状况发生,朱先知第一反应就是:“虚虚,你该吃药了!”
…… …… 那是一面小小铜镜,镜身镶玉柄刻符文:“在。”
一道清晰语音传来,镜面浮现模糊面容:“我在。”
无姬师兄惜字如金,然则见状大吃一惊:“九儿师妹,你怎哭了?”
一听这话九儿师妹更是泪如雨下,浑不知搞到那头无姬师兄直接听懵:“说来话……妖僧辱我……九儿好惨……下身生疼……九儿不活了啦!”
原来此镜乃是龙虎山浮云宫秘制,有名“水月子母镜”,无姬师兄功力深厚持镜对话无碍,九儿师妹灵力太弱是以难以为继:“九儿不便分说……一切有……长话短……好教那妖妖妖妖妖妖。”
毁了,定格。 朱施仁见状遂大为心安,就手椅把磕磕烟管,直将一口小烟儿抽到飞起:“咝!哈——“ 没有活神仙,只是障眼法。 即使幻术,一叶障目,这把叶二两他个妖人也是必输无疑,只因世间任何幻术只能骗人一时,皆局限于一时一地也。 譬如当朝国师张天师,也曾于那中州皇城金銮殿上耍舞过一出“龙凤呈祥“,尽使帝后笑开颜,满朝文武皆拜服。 可是转眼人去楼空,龙凤不过雕梁画柱。 可笑他这指令日月,岂不正是痴人说梦? 便就给他骗过这片天,骗过今天在场所有人,那么八千里开外龙虎山观又如何?彼处又如何! 是以灵宝水月镜,正是今日照妖镜:“实定离手——无有差漏——“ 即刻又开造,妖人在舞蹈:“天灵灵,地灵灵,装神弄鬼我最行!“ 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话,能够指令日月的只有神明:“那谁谁,听指令,老子不是神经病——“ “你就是个神经病!“ 万里开外,星室之中,一鸩面鹤颈杂毛老道爷竟如九儿师妹一般大汗淋漓面色潮红:“你就非得这样子搞吗?啊?这个玩意儿他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搞到天下大乱又该咋办啊?啊?“ 面前星辰大海,独有一颗最亮。 当朝国师张天师的手在颤抖,身后是龙虎山至宝“水月祖镜“:”一天到晚搞破事,这回直接要搞日?我日!好吧你搞,我听指挥。“ …… …… 真金白银金票银票,折合黄金五百万两。 双方对赌买一赔一,赌资一千万两黄金。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有病,现在的情况是叶大神棍已然爬到了八角亭上面,以金鸡独立的酷炫姿势独以一根中指指天:“令行禁止、听我号令——“ 此时日在中天,一如既往偏南。 是以那一人独立八角亭上斜指南天,众人便见那日头犹如黏在中指指尖:“搞起!“ 天日如常,纹丝不动。 可怜蝼蚁异想天开,居然妄想把山搬动,见此状况众皆大笑,叶大神棍脸色铁青:“真特么废物,渣!“ 语落处,日头倏地一坠! 一坠一弹,坠坠弹弹,浑如皮球颠了三颠:“扑通、扑通、咣当扑通!“ 一时现场人皆翻倒,这下可被晃点不轻,张口结舌只疑看错,白日见鬼跌碎眼镜:“定。“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朱先知说定,那就必须定:“走起!“ 一指万事顺遂,自此一马平川,一指黏住白日,徐徐指向西南—— 日头乖乖黏于指尖,就此徐徐落向西南。 天黑了,一转眼。 开朝7998年八月初二,正午时分,太阳落山。 天上有月,月在东南。 “如何?“ …… 叶二两:“怎样?!“ …… 日出、打哪边出? 正确答案就是:先生要它打哪出,它就得打哪边出。 指落又起,节节拔高。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这把出自西南方向:“从来日出东方,我教西边升起,先生真神人也!“ 张自在叹一口气,捅了捅三疯真人:“真武剑仙,你看那里。“ 那里是道禅,抱着个空悲,给这一指直接打回二百五十年前:“二师兄,虎娃怕~~你说那天狗吃日头,这人是天狗变的吗?“ 一转眼间,日君归位。 缄默高悬,犹如梦幻。 开朝7998年八月初二,正午时分,日出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