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离开后,堂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秦满福再次吧嗒吧嗒的抽抽起了烟袋锅子,李凤兰脑袋耷拉的低的不能再低了。秦秀英拉着林春晓的手急切的问:“嫂子,该咋办呢?如果咱们拿不出钱来,奶奶肯定会闹个没完没了的。”
林春晓把目光落在了被愁云笼罩最厉害的公婆身上,她温声细语的开口:“爹,娘,你们是不是打算满足老太婆和二房的无理要求?”
秦满福叹息道:“不满足能行吗?富贵好不容易找到个媳妇,要是买不上缝纫机,婚事黄了你们的奶奶得多着急啊。”
秦满福因为残疾,加上木讷,得不到母亲的喜欢,从而他就越发渴望母爱。如果帮着二房解决困难能让母亲觉得他这个当儿子是有用的,秦满福也会很满足。李凤兰揉了下眼睛,幽幽的开口:“如果不继续给二房弄钱,老太太真的跑来闹个没完,还不如咬咬牙去弄这五十块钱呢。”
明白了公婆的意思后,林春晓的脸色微微沉了沉。“这次他们为了秦富贵的婚事逼咱家砸锅卖铁拿钱,万一明天他们又为了什么事儿要卖英子或者梅子呢?”
林春晓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放缓,不然会显得太咄咄逼人。她对公婆的不懂拒绝,虽然怒其不争,但她到是可以理解二老的难处。秦满福下意识的摇头:“他们不会逼我和你娘卖英子和梅子的,再怎么说英子和梅子也是秦家人。”
秦秀梅冷不丁插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嫂子拿钱出来,爹娘已经因为要满足他们的无理要求害我不能继续上学了。”
秦秀梅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她对爹娘把给自己当学费的钱拿出去给秦老太用来帮秦富贵买缝纫机很生气,同时更加委屈。小女儿的委屈让秦满福两口子无力的叹息。林春晓走到李凤兰身边坐下,然后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口吻说:“娘,你和爹已经委屈了梅子一次了。我知道你们过去也没少被老太太和二房拿捏,欺负。那时候英子和梅子还小,她们大了,特别是英子马上要说婆家了,你们不得多为她考虑考虑吗?如果咱家穷的叮当响,英子能说到什么好亲事啊。我忘了听谁说的了,我二婶子打算等英子过了十八岁就把她说给她娘家那个哑巴侄儿呢。娘,你和我爹这次能为了帮富贵娶媳妇砸锅卖铁甚至去借钱,明天二房利用我奶逼你们把英子嫁个歪瓜裂枣,你们难道还同意不成?”
李凤兰再软,她毕竟是个当母亲的:“春晓,你说这事儿该咋办啊?你比我们聪明,肯定有法子。”
林春晓等的就是婆婆这句话:“娘,明天一早你就回娘家,对外就说帮二房借钱给富贵娶媳妇。其实你是利用这个机会帮我去收鸡蛋,小米或者豆子啥的。你也好久不回娘家了,就住一个晚上吧。等你回来我已经把二房和老太太制住了。”
林春晓跟李凤兰交代完了,然后就看向了低着头摆弄烟袋的秦满福:“爹,如果你总是为了二房这些外人委屈英子和梅子还有我娘,你这个做父亲的做丈夫的就不称职。你自己本身就被我奶奶委屈,难道同样的委屈你希望英子和梅子也要受吗?我奶奶不疼你,至少疼的是你嫡亲的弟弟,你不顾及英子,梅子,你要顾及跟你隔了一层的二房那帮人,你——”往下的话林春晓没再说,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公爹,是长辈,林春晓当然要顾及他的颜面了。确定公婆已经被自己说服了,林春晓就把两个小姑子叫到了自己房间。林春晓把煤油灯点着,然后才把手电筒关掉,把房门关上。林春晓压低了声音问秦新梅:“梅子,如果我让你明天在我和爹还有你二姐上工的时候去闹事儿,你敢吗?”
秦秀梅不假思索道:“敢啊,嫂子,你是不是让我闹二房?”
“梅子真聪明,咱们就是要把二房为了买缝纫机娶媳妇,他们怂恿咱奶奶逼爹娘拿钱的事让左邻右舍都知道。因为把钱给他们了,你都捞不着上学了,你多委屈啊。左邻右舍谁不知道你学习最好,最有出息啊。”
林春晓温柔的抚了一下秦秀梅那张清瘦的小脸儿。秦秀梅跃跃欲试道:“嫂子,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嫂子,我干啥呢?”
秦秀英弱弱的问。林春晓柔声道:“当然是添枝加叶啊。你们记住了,这事儿就朝二房两口子身上扯,千万别说老太婆一个不字。”
林春晓怕姐妹俩说不好,所以就给她们先打了个草稿,让她们到时候照着草稿发挥。转眼到了次日,李凤兰吃了早饭后就拿上小包袱愁云惨淡的出门了。接下来,林春晓跟秦秀英随着秦满福去地里上工。不用上工的秦秀梅也跟了去。花生拔的差不多了,今天开始开始摘从地里收回的花生。花生都被放在几个大长垣里,一个生产小队负责一长垣的花生。几个长垣都是挨着的。生产小队长把工作分配下来,大家按部就班的坐在一起开始摘花生。秦秀梅直接跑到了秦二婶子面前,然后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婶子,我知道三哥娶媳妇需要钱,你们已经让我奶奶把我家的钱全要走了。我求你别再让我奶奶逼我爹娘给你们拿钱了。”
“秀梅,你胡咧咧什么呢?不愿意跟着干活就回家去。”
秦二婶子怎么也没想到秦秀梅会闹到这里来。秦二婶子就当别人没看到秦秀梅跪着,忙不迭要把人拉起来。秦秀梅的膝盖就跟被502黏在地上似的:“二婶子,你们已经把我上初中学费书本费拿走了,我都没法上学了。你们还不罢休,还逼我爹娘砸锅卖铁,我娘都愁的回娘家去了,你知道不?”
秦秀梅的话音还没落,就听一个穿蓝色褂子的大婶说:“怪不得我遇到秀梅她娘的时候,她耷拉着脸,对人爱答不理呢,原来是有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