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心中一动,虽然她有心接近这位姑娘但也不好过于主动,生怕吓着人家,不想这位据说不好相处的白沙姐姐对她的态度竟然意外的柔和亲近。“是,豫州相城下的安阳县,小地方,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听说过。”
白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眼神飘忽的过了几秒,惨淡的笑了笑才答道,“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安阳,清丰,这两县紧挨着呢。”
云枝眼睛一亮,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兴奋、喜悦、伤感混杂在一起,让她触不及防之下红了眼眶。小云离家三年,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同乡。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果然不假,小云遗留下来的浓烈思亲之情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就好似那汹涌的潮水一般瞬间将她淹没,眼泪大滴小滴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这一刻,云枝有种自己被份例了的感觉,好似小云留下的情绪主导了这具身体,将她这个外来的寄居者挤到了一旁,而她的意思则清醒的居于脑海里看着这一切,无悲无喜只觉伤感。小云不容易,这个叫白沙的小姑娘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白沙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手臂上传来的湿濡感让她回神了,转眸一看,坐在床边的小小人儿早已鼻头发红,泪流满面。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庞流下,可却倔强的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来。但越是这样,越是叫白沙能感同身受,越是明白她心里压抑着的痛苦委屈。她没有宽慰云枝,也没有为她擦泪打搅,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她,看着她哭得双眼红肿,看着她鼻涕眼泪同流,就好似看着曾经的自己。过了许久,云枝才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没有心生畏惧也没有惶恐不安,只是和心疼小云。她急急忙忙的抬手捂住脸,回自己的半间屋子重新洗了脸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才回了床边。“污了姐姐的衣衫是我不好,姐姐快些换下来,我明儿给姐姐洗了。”
云枝嘶哑着嗓子回到白沙这边,她脸色带着恰到好处的羞赧,“我离家三年,实在思念的紧,姐姐别笑话我。”
白沙眼神柔和的看着她,笑道“无妨,过来坐。”
等她坐下,白沙又道,“三年前豫州遭了蝗灾你就是那时候离家的吧?我听映月说你日后是要赎身回乡的,想来你父母待你极好。”
云枝点点头,将云家的事捡了一些说了,“……那时弟妹才月余大,家中无粮,父亲打猎时又伤了腿,家中当真是养不活人了。大伯家不比我们家境况好,二叔、二叔却不肯借粮给我们。”
“无奈之下只能将我送走,那位王婆婆跟我爹认识,我爹没要我的卖身银子,反而还将家里唯一值钱的狼皮送给了王婆婆,只求王婆婆将我送到清白地方,叫我有口饭吃。”
说着,云枝又红了眼睛,“王婆婆倒也信守承诺,带着我一路到了青州,将我送进了皇商原家。做粗使小丫鬟虽然苦了些,但我至少平安的长大了,但我爹娘和兄长弟妹却不知是否安好。”
“这些年里,我赞了不少银钱,一心想着赎身回家。没料想原府一朝获罪,辗转又被卖进了章府。章家只在青州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怕是又要回京城了,离豫州也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