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罗子煜和罗小莲,此刻十分默契地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片,心惊胆战。两个孩子在院内打闹,罗小莲率先跑到屋内想要找宋凝萱来作为庇护,可谁知紧随其后的罗子煜却丝毫不怕,追赶时直冲冲地撞向桌角,这才使得那些胭脂落地。可如今后悔也晚了,如今满地狼藉,罗子煜却在心里飞速的算着这些胭脂的价钱。少说要一两银子,他和小妹这次是闯了大祸了。罗小莲现在是蹲下身来,想要整理满地的狼藉,小手刚要触及碎片时,却被一声呵斥吓得手一抖。“别动!”
宋凝萱担心碎片尖锐割到小莲的手,去拿了笤帚把地清扫干净,只是地面上晕开的胭脂痕迹,有些难处理罢了。宋凝萱处理完一切,才站起身来,谁知看向罗小莲时,小姑娘眼里含着热泪,为了不让泪落下来紧咬着嘴唇,脸瘪得通红,怯怯地看着宋凝萱,两人对上视线时,罗小莲终究是支撑不住,小声地哽咽着。“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
罗子煜主动道歉。宋凝萱这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可能是方才自己心急时的叫喊吓着孩子了,忙将罗小莲搂在怀里,轻声哄着,“我不是怪你,我担心瓷片会伤了你的手……”罗小莲吸了吸鼻子,“真的吗?不是因为我们把胭脂砸坏所以才生气的吗?”
“真的啊,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宋凝萱将桌上的几盒胭脂递到罗小莲手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拿去玩吧。”
罗小莲的眼睛明显一亮,拿着胭脂视若珍宝,她所在的学堂中,早早地便有小娘子用起了胭脂水粉,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拥有。不过掀开盖子,罗小莲神色有些难掩的失望,“这个颜色还不如后院的那些花呢……”声音近乎喃喃,却让宋凝萱听进了心里。这里的胭脂大多借色于朱砂,朱砂颜色太艳,倘若换成花,会不会呈现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些?这般想着,下午,宋凝萱不知不觉便走进了后院的花丛,她还不知道有这样一方天地,只知道罗家家贫,可是踏入此地时,宋凝萱却觉得惊喜,花朵娇艳欲滴,随风招摇,扑鼻而来的草木气息,让她心情畅快了许多。这里一定有人打理过,不然不可能是如此繁花锦簇的景色。“娘亲怎么来这里了?”
突然从花丛中钻出一道小小身影,罗小莲灰头土脸的,十分惊讶宋凝萱的到来,“你不是一直觉着这里泥泞,不愿意涉足吗?”
“咳。”
是原身矫揉造作,和她本人可没什么关系,“这里的花平日都是谁在看管?”
“爹爹啊!爹爹之前身子还好些时,时不时便会在院落里侍弄花草,只是娘亲还觉得他不学无术,种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罗小莲再次提起往昔,宋凝萱虽然有些汗颜,但是能理解罗停,毕竟娶了一房悍妇,寄情于草木之间,也算是一种纾解压力的方式。“你刚才所说的那个颜色胜于胭脂的花儿在哪?”
宋凝萱转移话题,将罗小莲抱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罗小莲小手往前一指,“就在那!”
宋凝萱走近一看,其花红色,叶破似蓝,她心中一喜,这正是她要的东西,红蓝花。前世她在处理相关美妆品的方案时,宋凝萱便有一个想法,用古法做出来的胭脂水粉和现在科技制出来的口红腮红同台竞技。查阅了大量资料,宋凝萱在齐民要术中得到了古法胭脂的答案。其中以红蓝花和胭脂虫所制作的胭脂为上品,那段时间的日夜操劳,使得宋凝萱还对红蓝花胭脂的治法仍然烂熟于心。如今找到制胭脂的原材料,宋凝萱更是跃跃欲试,手刚伸出时,才想起这是罗停的心血,罗小莲却是先她一步,辣手摧花,抓下来递给宋凝萱,“娘亲,给。”
宋凝萱阻止不及,“可是这是你爹爹……”“爹爹说了,这里的花任我采摘,我刚才摘的时候并没有伤它的根,以后还会长的。”
罗小莲给她吃了定心丸。而宋凝萱将战场从厨房转移到了自己的房间,其实制作腌制最麻烦的步骤,要从红蓝花汁中提取红色素,将花倒成花泥,然后经过琐碎的步骤……宋凝萱平心静气,做了大半日,最终的成品制成时,她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低头,却看着罗小莲端着一碗面蹑手蹑脚走进来。爹爹今天做饭,在饭桌上变一直惦念着娘亲还未用饭,便主动请缨来送。“这是爹爹给娘亲做的面。”
宋凝萱看着面汤上浮着的红油,罗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知道了她的口味,让她心中不由地一暖。而罗小莲就是好奇着看着宋凝萱制成的胭脂,见娘亲对着一碗面笑,便悄悄地伸出指头,想要沾一点。可是胭脂还未成型,她这一指下去,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坑。罗小莲担心自己又闯了祸事,嘴巴一瘪,将哭未哭之际,宋凝萱却是直截了当地将那盒胭脂送到她怀里,“拿去玩吧。”
宋凝萱看出来了,今日这个小丫头一直缠着她,想来是喜欢这些妆品。罗小莲满心欢喜。而罗子煜则是奇怪为何小妹迟迟不回来?去宋凝萱房中一看,她正满头大汗地吃着,而另一道小小身影,正低着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罗小莲,爹爹叫你来送饭,你是不是忘了你还饿着肚子呢?”
罗子煜不由分说地上前便要拉着小莲走,可谁知往她的脸上定睛一看,“你怎么画成这幅鬼样子?”
罗停看着罗小莲将胭脂只涂得满脸都是,成了一只小花猫。宋凝萱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罗小莲这个模样,仰面大笑起来,一不小心便被辣油呛着了嗓子。肆意的笑引来了罗停,他皱眉,心中有些许不快,但是见宋凝萱笑得如此开心,先暂且忍下,拉着罗小莲出去洗脸。一路上罗小莲叽叽喳喳,无非就是夸赞娘亲事事精通,指着脸上的痕迹向爹爹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