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悠悠落在睡眠上，洒下一片清辉。船桨拨开涟漪，将月影划破，零落四周。过石桥，便到了岔道口。他游刃有余地在狭窄的河道上摇着乌篷船。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孤独的寂寥，配上他那本就容易显得极其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江南水乡孕育的少年，总是透着几分带着墨香气息的书卷气。出了桥洞，落入司意眠眼前的，便是另一个世界。墨染的夜色下，乌黑的顶，木窗开着透着光，还有人家此刻正在吃饭。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船晃晃悠悠，那些灯笼也跟着在眼前迎风缓缓摇动。残月之下，便是万家灯火。他放下船桨，从外面钻进来，将一旁已经烧好的炉子挪了过来，上面还摆着两个红薯跟几颗板栗。“冷么。”

“不摇船，它会不会碰到岸上。”

“不会，边上有防碰的破轮胎，而且这是闸门口，顺着河道，能绕一圈再回来，我小时候夏天睡不着，就在一头，套上蚊帐小帐篷，让船带着我晃晃，没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妈就在码头等我，嗔怪我不顾身体，那边寒气重，硬逼着我喝下难喝辛辣的姜汤。”

顾时宴捧着她的手，哈了口气，“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也知道你在生气什么。”

“也感谢你的大度，在家人面前没有戳穿我。”

司意眠张了张嘴，发现他一直静静注视着自己，才别扭道：“我一开始，是挺生气的。”

“虽然是我求的婚，要求你跟我闪婚，我那时候都做好了你一辈子也不会爱我的准备，我也不打算要求你像个正常的丈夫那样给予我正常的婚姻。”

“毕竟我那时候跟拿你冲喜没什么区别，既不尊重你，也没考虑过我们的未来。”

“我计较，或许是因为我觉得我在你面前是完全透明的，而你对我而言，是神秘又不可捉摸。”

男人心里一阵懊悔，“我知道，所以今晚你跟我说，叫我别瞒着你了，我真是很后悔，没有一开始就跟你说明白我的家庭情况，但我也并没有想瞒着你一辈子。”

“不然，我也不会带你回来。”

顾家的家业摆在这，能住这么大一个院子，他养父又是顾啸霖，就注定了一切。司意眠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她享受着优渥的生活，更懂得那些东西的价值。“所以，你今晚叫我出来，是为了坦诚？”

“对，我要我们之间，再无秘密。”

“娇娇~”一声苍老地呼唤，让船舱里的两个人都探出了头。“阿公！”

顾时宴朝他招了招手。“带女朋友回来啊~”老人家笑得亲切，还在洗渔网。司意眠探出头，跟着顾时宴叫了一声阿公，声音软软地甜甜的，阿公听了眉开眼笑。“是老婆。”

“啊，结婚啦，那我等着喝喜酒哦！”

阿公说完，突然叫他过来，顾时宴将绳子抛给他，阿公拉进，然后起身往台阶上走，没一会就提着一盏灯笼出来了。“这个今天刚做的咧，刚画了点画，剩下两面留给你题字，正好哩。”

“谢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