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目睹死亡。”
半晌,姜烟转身。傅司眠抬头。灯光明亮,语声却变得飘忽起来。她第一次目睹死亡,是看着自己母亲被虐杀的视频而无能为力。第二次,是肚子里的孩子被踢到流产。今天是第三次。“我们回去吧。”
姜烟轻声道,“时间久了,楚家那边不好交代。”
“你可以再待一会儿。”
言下之意,直到你整理好了心绪。“傅司眠。”
姜烟转头,锐利的眸光和平时无异,“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我?”
这个问题她上次就想问了,但犹豫之下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相似。”
令她意外的是,傅司眠给了回答。姜烟抿唇,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却也隐隐有过预感。“那你对方成国的死怎么想?”
她道。傅司眠侧头:“可怜可恨,但与我无关。”
可怜可恨,与我无关……这句话用得极其精准,完完全全就是傅司眠的风格。“这也是我的想法,放心吧,我没那么弱。”
姜烟眯眼道,“他是让我母亲坠入深渊最重要的一环,死状再惨,怜悯也是留给他人的。我不是方晓,我是姜曼。我是——杨瓷的女儿,姜曼。”
最后一字几乎有片刻触动了傅司眠心底深处的某根弦。他一向对别人的情绪不太敏感,但此刻却是感受到了那两个名字中蕴含的巨大痛苦。“走吧。”
她转身。车子在楚家停下,傅司眠斜眼看向亮着灯的小洋楼道:“你先进去,说是在研究产品,所以晚了点。”
姜烟诧异地看了一眼傅司眠——他今天倒是挺有人性,以往都是他自己先走,让她在外面等着再回去。“好。”
她道。“接下来,方晓会是你手里最好用的刀,也是破开姜家的关键。”
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姜烟脚步一顿,侧头朝着傅司眠看去。他脸上没有表情,矜贵优雅的动作一如既往,单手打着方向盘倒车,目光凝视后视镜,“方成国一死,方晓会恨上姜家。”
姜烟抿唇,脑中光线一过,彻底明白了。订婚宴那天傅司眠一句问语便将事情走向推到方家,那时候她不解发问,得到的回答是“你以后就会知道”,之后便是拿方成国下手,一步一步将方晓这枚棋子打磨到今天……现在方晓和姜家之间已经是杀父之仇,方家一朝落没,以前方成国做的那些孽就会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不会有人再帮他们东山再起。刚才到底是怎样的错觉,才会让她以为这男人有人性?手段够狠,下手也够重。她不信傅司眠会看不出来方晓的爱慕,恰恰也是那一份爱慕,让方晓对姜欢欢的恨意更上一层,因为没人想在心上人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堪。都是局。姜烟心底更冷了,抬头道:“好。”
车子倒退出了她的视线,从这个角度还可以看见男人搭在车窗上的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连指甲边缘的每一个细节都修剪得干干净净。姜烟转身,庆幸这样的人是盟友,也希望他们永远不要会走到对立。方成国的葬礼在三天之后,由方晓一个人操持。姜树恩最后的决定就是推方成国出去挡刀,以他畏罪自杀为由,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方家头上。这事情却并没有结束,方晓作为罪人的女儿,在方成国死后便成了网友的出气筒,人肉出来的个人信息散布在各种社交软件中,被骂整容怪,扒出约炮史,再加上她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之前跟着姜欢欢做了不少嚣张跋扈的事情,一时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葬礼上,方晓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外面是零星几个叔叔伯伯,人数不多,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和方家有牵扯,记者也挤满了弄堂。她手里捏着手机,身子发颤。“姜欢欢小姐,方晓一直是你的闺蜜,方成国是你们姜家公司的经理,对于贪污和抽成的事情,方晓有没有和你透露过呢?”
屏幕上是一段采访,记者正在提问。姜欢欢从别墅区中匆匆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出门,你们别挤在这里!”
“方晓和你关系这么好,被爆出来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这些事你有没有参与?”
“请你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
……“不好意思各位。”
姜欢欢终于停下了脚步,不耐烦地将口罩给扯下来了,面对镜头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我是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至于闺蜜……我本人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承认过她是我的闺蜜。普通朋友而已,我们在外社交总会碰见几个这样那样的朋友,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这么说,她现在和你关系不好了?”
记者道。姜欢欢笑了:“这话说的,什么叫现在关系不好?从来也没有好过啊!你们别在这里蹲着了,问我是问不出什么的,真想知道什么事情就直接去方家找她,别来找我!”
撇得干干净净。方晓抿唇,手指收了收,眼底的恨意瞬间爆发。“砰!”
门被甩开。“晓晓,不好了!有人过来闹事!”
“什么?”
“之前用了产品致癌的患者家属过来闹事了!把你爸的墓碑都砸了!”
方晓脸色一白,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