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看到林初念受伤的手背,温婉的脸色微微有些动容,声音更加柔了几分,“我先帮小姐处理伤口,然后再帮您沐浴洗澡。”
林初念没有拒绝,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赵姨帮自己擦药。赵姨是在庄园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一回来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会儿又见林初念情绪恹恹,眼眶通红,便忍不住劝慰她。“林小姐,您是聪明人,今天发生这样事,如果城少爷只是一味护着您,才是把您往众矢之的处推,更会让一直观望的人误以为城少爷只是个被儿女情肠牵绊的多情之人,不敢对他寄予重托。”
林初念听完不禁会心一笑。能有赵姨这样的人帮他,是靳攸城的福气。“赵姨,是我让城哥骂我的。”
林初念眉眼平静的对赵姨说。她怎会不知,今天这一切都在有些人的算计之内。他们故意让一个孩子欺负她,想以此激怒靳攸城,只为让那些徘徊站队的族人看到靳攸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一幕,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靳氏一族无论哪个立场的人,有谁会愿意看到靳氏一族的家主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赵姨从林初念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甘为靳攸城忍受委屈的一片真心,只能将感动化为行动,更加尽心地帮她包扎伤口。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之后,赵姨细心地帮林初念用保鲜膜缠住手,然后帮她解衣沐浴。林初念因行动实在不便,只好—硬着头皮让赵姨帮她打点一切。身上的旗袍脱下之后,赵姨这才看到她白皙光洁的后背竟有一片触目惊心被抓伤的血痕。“这是被老鼠抓的?”
赵姨因为心疼,声音都有些发抖。林初念点点头,反倒安慰起赵姨,“其实不疼的,就是我当时太害怕了,否则再怎么也不会被一个孩子欺负。”
赵姨有些咬牙切齿,“他们一定是早就打听到了你最害怕老鼠,所以才会让那孩子拿老鼠来吓你!”
林初念颇有些无奈,看来整个京城都快要知道她这辈子最害怕老鼠了。淋浴过后,林初念穿着靳攸城宽大的裕袍侧躺在了床上。赵姨刚才帮她后背上了药,这会出去打电话,说是要让医生送支疫苗过来。她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转起来,去想些从小到大的开心事,否则脑子一旦停下来,她就会感受到那只老鼠仍在自己的后颈处蠕动抓咬。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妈妈那张美丽又苍白的容颜。自她记事起,她的妈妈就一直坐在轮椅里,爸爸告诉她妈妈出过车祸,所以双腿才不能行走。但是这并影响妈妈爱她,小时候她的小辫子都是妈妈帮她梳的,她背的第一首诗,写的第一个字都是妈妈亲自教的。妈妈虽然时常病恹恹的,但是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是温柔又耐心。认识她的人都夸她漂亮,他们却不知,自己的容颜一点都及不上妈妈。妈妈在世时,爸爸经常为她画像,画了好多好多。有时候妈妈坐在窗边看夕阳,一坐几个小时,爸爸就静静的望着她,仿佛这一辈子都看不够。那时父母相爱,又对她宠爱有加,幼时的林初念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孩。直到那一天妈妈身怀六甲,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连人带轮椅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未拉到医院就撒手人寰。那一刻起林初念的天就塌了。父亲为此一厥不振,变成了行尸走肉,对她更是视如陌生人,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靳攸城一直认为她的父亲不值得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他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体会过父爱的温暖,失去之后才想着拼了命的去挽回、去争取。如果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片刻的父爱,又怎会有那么多的不甘和绝望。她已经好久没有放纵过自己去思念爸爸妈妈了,今晚她太孤单太害怕了,只能在回忆里拼命汲取他们留给她的那些点点滴滴的爱。当靳攸城身为现任家主陪着所有人向老爷子祝完寿,应酬完族人轮翻的敬酒,回到小楼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他刚走到卧室门外,赵姨已经听到声响从里面帮他开了门。她刚才送疫苗进来的时候看到林初念睡着了,没忍心叫醒她,只好守在这里。“少爷,林小姐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哭,怪让人心疼的。”
赵姨一边帮靳攸城脱去西服,一边轻轻说道。靳攸城远远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心中一阵抽痛。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林小姐有没有吃东西?”
他沉声问过,脚步已经迫不及待朝床边走去。赵姨跟在身后,低声答道:“没有,洗过澡就睡着了,不过我看倒像是昏睡着。”
靳攸城这才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注射器,疑惑的看了一眼赵姨。赵姨立刻说道,“大姑奶奶家的孙子将老鼠塞到了林小姐的衣服里,老鼠抓伤了她的背,安全起见我让医生送了一支疫苗过来,只是看林小姨且睡着了没忍心叫她。”
靳攸城脑子里又闪到她徒手捏死那只老鼠的画面,眼底睨着噬人的火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对付人的手段仍是离不了女人和孩子。真是统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