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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保大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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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你先过来坐好。”

莫天辰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安智阳依旧低着头,隐忍的哭着,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肩膀的剧烈抖动。为什么总是这样的不随人愿。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抢救室这边没有什么人,空旷的走廊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在陪护等待着里面的溪儿。夜晚,正是万物好眠时,大自然造物者的神奇,让这个世界上既有白昼又有黑夜。白天,五彩缤纷,众生奔忙操劳,有哭有笑,但始终会有阳光,即使有时暗淡些,但也有时明亮些,这也便是生活。夜晚,黑幕垂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一种颜色。即使现在都市人为了释放压力,为了玩耍青春,有了五彩缤纷的夜生活,有了五彩缤纷的彩灯,但似乎依旧改变不了黑夜的黑这个主色。白天是给人们收好自己的内心,去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的。夜晚则正好是给人们去放松去释放自己的。或者是和家人一顿酣畅淋漓的晚饭,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的这个小家,一家人团坐在餐桌上,有说有笑的各自交谈着白天的事情。或是独居者卸下白天的坚强面具,晚上自己一个人好好拥抱自己,尽情释放着自己内心的偶尔孤独偶尔自由。人们一谈起黑夜大多数人会觉得害怕,特别是容易联想起鬼神之说。但其实,比起白昼,黑夜更能给人安全感。人们所有的情绪往往在黑夜里最是藏不住,收不了,一不小心,便露了出来。但是在黑夜里暴露的情绪,往往是最酣畅淋漓的,痛快的。我喜欢白昼,但更喜欢黑夜。现在整个医院沉浸在浓浓的夜色里,透过医院走廊里的窗户,漆黑一片,隐隐有些星星和月亮在天上搭着伴。但是它们只作装饰,那点亮光在像一大块黑布的天空里根本不值一提。医院这里微微远离市中心,所以这里的很多店基本上都关门了。只有医院还亮着灯,只有医生在鬼门关那里和死神争抢着人类。每一个人有牵动着多少人的情绪心房。万籁俱寂。悲伤便无处隐藏。我和莫天辰坐在安智阳的对面,莫天辰知道我难过害怕,一只手一直揽着我的肩膀,一会拍拍我,一会拍拍我,给我安慰。我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很害怕。刚才从溪儿身体里面留下来的血触目惊心,在我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那个护士和安智阳的话都在说溪儿这个孩子多是凶多吉少,我也生过孩子,所以我也知道溪儿可能真的要保不住这个孩子了。但是心里又不禁一直祈祷着,且存着一丝侥幸,认为溪儿和孩子可以逃过这一劫。万事总有意外,总有奇迹啊。溪儿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太过重要,她这一生没有体会过多少家庭的温暖,安智阳直到有了安智阳和这个孩子。虽然溪儿不怎么多说,但她每每自己一个人微笑莞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时,我便知道溪儿十足重视期待这个孩子。我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我更加明白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在没有孩子之前,一个女孩可以没心没肺的为自己活着,也有可能在一段段感情里痴缠着。但是一旦有了孩子,孩子便是全部了。对面的安智阳一直维持着我刚来时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过。低着头,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只是一直挠着头发的手越来越用劲好像整个头皮要被他薅了起来,优美细长的手指因为太用劲,已经骨节分明,指尖发白。滴~有眼泪从他眼睛里面落下,滴到地面上。又让我想起医院门口溪儿的血。他现在定是也痛苦到极点。但这一切又几乎是白他所赐啊。我对安智阳是又气又同情又心疼。不过终究是气要多一点。是他把我最爱最明媚的溪儿一步步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已经感觉到,曾经的那个溪儿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我现在也不忍心也没有心思去责怪他了。安智阳坐在那里,像一个雕塑一样,更更像一只痛苦的困兽。他应该也是和溪儿一样的感受。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想出来,想逃离,却遍寻不到出路,只能在深渊里痛苦的挣扎着,仿佛无穷无尽。安智阳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些溪儿的血迹,他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体恤,鲜红的血迹在他身上便显得格外醒目。心痛害怕。我呆呆的窝在莫天辰的怀里,脑子里感觉很空,又好像又很多东西。那是逃避。我的大脑自动想去屏蔽逃避一些我不想知道不想猜测的东西。现在还只是初秋,天气依旧算是炎热,但是此刻我整个人像是掉进一个冰窟里,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甚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但我也好像感觉不到冷。就连莫天辰搂着我的胳膊,有独属于男人的炙热,但我好像依旧感觉不到。我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巴了,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睛了,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子了,感觉不到自己耳朵了。好像突然时间,我的身体所有器.官一起罢了工,她们和大脑一起逃避着,屏蔽着,它们好像知道,要有它们不想面对发生的事情一样。我整个人现在是木的,我只是坐着,任莫天辰搂着,拍着,抱着。“病人家属在哪?”

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助理医生急匆匆,面色焦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来不及摘下口罩,便对走廊里的我们三个人喊到。“医生,我是,我是她的老公,我老婆怎么了?”一直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过的安智阳听到医生的动静蹭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来不及擦去脸上已经模糊了双眼的泪水,冲到医生面前问到。脸上焦急,害怕,紧张。“现在手术紧急,需要家属马上做决定,是保大还是保小。你现在抓紧决定,然后再这上面签字。”

医生看见安智阳这幅样子,放柔了语气,将一个手术协议书递给他,但语气依旧很急。“什么?保大!医生!保大!我只要有溪儿就行!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回来我的溪儿!”安智阳被医生的话惊得向后趔趄了一下,但马上对医生哀求斯喊着。脸上的泪水更加凶猛了,已经几乎看不清了他的五官。安智阳现在就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悲痛欲绝。“来,请您抓紧在这上面签字。”

医生递给安智阳一支笔。“好”安智阳接过医生手中的笔,紧紧的握住了它,仿佛要把它给揉碎一般,非常迅速的给签完了。“一定要把我的溪儿救回来。”

安智阳将笔还给医生,紧抓住医生的袖子,满是泪水的眼睛锐利哀求的盯着医生,一个字一个字的乞求。“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医生向他承诺保证着,马上又急忙赶回抢救室。抢救室马上又开始忙碌起来。安智阳站在原地没有动,刚才拿笔的手现在不停的颤抖着,不停地颤抖着“啊!”安智阳突然大喊一声,然后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那声大喊是从身体里怒喊出来的,是完全克制不了内心的悲伤痛苦,是好像整个身体都要爆炸了一样,声音凄惨,凌厉。闻者心惊。“溪儿没了孩子。”

我还是有些呆呆的,对于这样的悲剧,我的身体所有器.官根本就拒绝接受承认,它们还是在罢着工。好像一切很不真实,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一样。我已经记不得刚才的那个医生的模样了,好像他从未来过这里,从未和我们询问是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好像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一样。都是假的。但是我隐隐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溪儿,苦命的溪儿,确实没了孩子,她的孩子确实不在了。怎么会这样呢?刚才明明一直好好的啊。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说没就没了呢?我不相信,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没事的,溪儿她没事就行,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身子一直不好。”

莫天辰直接将我抱进了他的怀里,但我似乎感觉不到他。我感觉好像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很不真实。就连莫天辰的怀抱也是真的。但是莫天辰不停地安慰着我,劝着我,我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我的器.官也终于都回来了。我慢慢感受到莫天辰的温度,感受到医院的寂静和隐藏于下的惊险。我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慢慢可以看清了东西。“溪儿的孩子一定是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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