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稍作打听，就知道这里供人饮酒之所在。“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牛少强随口吟了句诗。“哎呦喂，少强老弟，你还真是有文采呢！这出口成章的本事可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吴亮夸赞起来。“大力哥你谬赞了，这句诗可不是我做的，是诗仙李白《金陵酒肆留别》中的一句。”

牛少强好似想起了什么，“大力哥，这次我们可真是要离了金陵了，不知何时才能衣锦还乡啊！”

吴亮起初没有明白牛少强话里的意思，思路从金陵想到了南京，再回到留都应天府，他似乎明白了这位少强老弟的惆怅之所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吴亮学着牛少强的样子也吟了一句是。“呵呵，大力哥也很有文采么，这句是出自唐代罗隐的《自遣》吧！”

“老弟说是就是喽，我只能记住该记住的，什么诗人出处的，我可没那脑子全都记下。”

吴亮自嘲了起来。两个人说着话，来到了一家酒肆门前。“大力哥，我们今天就到这家酒肆喝酒吧！”

牛少强指着一个招牌。吴亮顺着牛少强手指的方向望去，红色灯笼中间的那块招牌上写着“离人醉”三个字。他这次一下就明白牛少强为什么会选择这家酒肆了。店小二很殷勤地把他们二位让了进去，酒肆里摆了十几张桌子，基本上都已经坐满了人。“客官您们是在楼下的雅座还是用楼上的包间儿啊？”

店小二问。“我们是来喝酒的，当然是楼下热闹了！”

吴亮抢先回答。“这里好像没有位置了，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牛少强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那边儿还有个位置，只是，只是旁边儿有一位军爷，不过他也快走了，估计他身上没多少酒钱了。二位客官儿要是……”“我们就要那个位置了，先给我们来二斤切好的牛肉，再来两壶好酒，其他的小菜也都来一些。”

牛少强毫不在乎。经过那那位军官时，吴亮看到他们已经有些微醺了。军官的桌子上很是寒酸，除了几盘下酒小菜儿，几乎没看见肉的影子。“军爷好酒量啊！请问您在军中是什么官职啊？”

吴亮主动搭讪。“你问我们这些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来到居庸关这里有什么打算？”

军官对吴亮并不友好，“你们不会是瓦剌那边儿过来的密探吧！”

军官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牛吴二人。“这是怎么说呢！我们来这里是投奔一个姓袁的参将，我们想去投军。”

牛少强怕惹是非，直接说出了来意。“投军，投军干嘛出关呢，到我们居庸关守备军来不也一样么？”

军官问。“我们当然要找熟人了，那样晋升的快一些。”

吴亮顺口胡诌。“想晋升的快，你们咋不去大同呢，那里经常会遇见从瓦剌那里过来骚扰的蒙古人，你们砍几个他们的人，还怕晋升的慢么？”

军官驳斥起吴亮来。“军爷独自在这里饮酒，莫非是遇见什么为难的事儿了？”

牛少强见缝插针，“我们兄弟二人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情，军爷可否一起喝几杯啊？”

也许是店小二端上来的牛肉很是诱人，军官客气了几句，还是被牛肉征服了。随着几杯美酒下肚，军官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两位老弟啊，听哥哥我的一句劝。如果没有什么后台啊，还是别走从军这条路吧！”

军官喝得有点儿高了。“老哥，方才你不还说……”吴亮有些不解。“方才我那是忽悠你呢，初次见面，我又不傻，怎么能赤诚相见啊！”

军官喝得有些多了。“唉！原来你说的去大同建功立业的事儿是假的啊！”

牛少强叹了口气。“老弟这你可就错喽！去那里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可是兄弟你不知道啊，去那里跟蒙古人拼命，性命都堪忧，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儿呢！”

“听老哥这么说，我们来这里还是欠考虑啊！”

牛少强做出了很是后悔的样子。“你们不是认识一个参将么，有他的照应你们的日子或许还会好过一些。”

“本来怀着一颗精忠报国之心，建功立业之志，没想到竟然前途渺茫啊！”

听了军官的话，牛少强再度迷茫起来。“我之所以遭到排挤，不就是因为后台不硬么！你说我堂堂一个游击将军，竟然被派往大同协助防御外敌寇边。更过分的是，竟然不让我带一兵一卒，这明显是把我往绝路上赶啊！”

军官跟朱吴两人发起了牢骚。牛少强对军官说：“谢谢仁兄对我二人的提醒，我姓牛名畺，他姓吴名亮，敢问仁兄尊姓大名啊？”

“哎呦真是巧了，我也姓吴，我叫吴良，我们的名字还挺像的呢！”

吴良拍了拍吴亮的肩膀。“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啊！大力哥，这你可得多跟吴良大哥喝几杯啊？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啊！”

牛少强向吴亮使了个眼色。既然有人拿钱，哪有不喝的道理呢！“吴大哥，你有些醉了，你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看到吴良有了八九分醉意，牛少强不想继续喝下去了。“我家，我家就在附近，我刚买下了一套宅院，连个媳妇都没娶呢，就特么让我去大同。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吴良咬牙切齿。付了酒钱，吴亮和牛少强夹着游击将军吴良走出了酒肆。还好吴良没有完全醉了，回家的路他还是记得的。走了大概有一刻钟，吴牛二人终于找到了吴良刚买的那处宅院。牛少强对吴良说：“吴大哥，你自己进去吧，嫂子在家呢，我们就不进去叨扰了！”

吴亮心想，这位游击将军不是说过了自己孤身一人，还没成家呢么，怎么牛少强这么快就忘了？他也没喝多少酒，不至于忘性这么大吧！“这怎么可以呢！你们不进我家去看看，就是，就是看不起我这个人。”

吴良拉着二人的手不让他们离开。“我这不是，不是怕影响到将军你的家里人么，我们改日，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吧！”

牛少强想要挣脱吴良的手。“什么改日啊！我看咱们就今日吧！”

吴良坚决不放手。吴亮看到牛少强的被抓住的右臂有些血渗了出来，就主动抓住吴良的手说：“吴大哥，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吴良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家门的钥匙，之后又哆嗦着打开了院门。三个人进了院子，牛少强随手把院门反插。几声轻微的“咴儿咴儿”声传来，证明院子里还有一匹马。进了屋子，牛少强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你们，你们坐，我去，我去给你们做水喝茶。”

吴良摇摇晃晃往外面走。“还是我去吧！两位哥哥在这里休息一下。”

牛少强没让吴良动。别说他的动作还挺快，一会儿功夫就煮好了茶。“吴良大哥，明天你什么时候出城去啊？”

牛少强看似无心地问。“啥时候那可要随我的心情，他们要我走，我还留下不走了，我非得要在这里多停留几日。他们要是再逼我啊，我就出关投降去！”

吴良回答。“吴大哥你的茶凉了，我再给你续一杯。”

牛少强拿过了吴良的茶碗。“吴大哥你慢点儿喝，别烫到嘴。”

牛少强提醒了一句。“没，没事儿，没事儿……”吴良话没说完，就一头跌倒在地。“他，他这是，这是怎么了？”

吴亮看到躺在地上的吴良的鼻孔流出了血，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没事儿，没事儿，我们碗里都没有毒！大力哥你放心喝茶吧！”

牛少强说得风轻云淡。“什么？你是说，你是说，你在他的茶碗里下了毒？”

吴亮有难以接受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如此的狠毒。“怎么，怕了么？如果你觉得我不该杀他，天亮你可以把我送到官府去。”

牛少强直勾勾地看着吴亮，“如果这个游击将军不说出关投降的事儿，或许我还下不了杀他的决心呢！”

“你在酒肆的时候就想要杀他了吧！”

吴亮的话语有些无力。“杀他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大力哥你跟他长得有些相似，另一个就是他有叛逃之心。”

“我跟他长的相似，这也不是杀他的理由吧！”

吴亮不解。“我本来想让他带着我们出关，可是他却有叛逃之意。既然他不能带我们平安出关，那就只有拜托大力哥你带我出去喽！”

牛少强越说越得意。“可就这么，这么轻易地就要了他的命，我觉得这样，这样有些太残忍了吧！”

吴亮还是有些不忍。“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牛少强继续喝着茶碗里的茶。吴亮没心思继续喝下去了，于是就俯下身去打量起地上的这个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游击将军。“还别说啊，这个叫吴良的将军长得跟我还挺像的呢！少强老弟，你说他是不是跟我有什么亲戚呢？”

“大力哥你是不是犯疯病了？别在哪里疯言疯语了行么！”

牛少强说得很是激动。吴亮有些不太理解，难道在牛少强呢眼里，一句所谓的疯话，竟然比一个人的命更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