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亮可不想要这么多的人跟着他，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他懂，可是人多嘴杂这句话他也是同样明白的啊。再说了，不只是吴亮这个冒牌儿的游击将军不想被人识破，牛畺和宝珠也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连吴兴后这个被夺去了功名的秀才，以及这两天总被别人打听的小巴图，他们哪一个人的事情，都够别人窥探一阵子的了。“谢谢参将大人，那些，那些兵卒，我想还是不要跟着我了吧！”

吴亮回绝了汪亢寿的“好意”。“将军我想你是多心了，我罗雄给你担保，汪老弟绝对没有让那些兵卒去监视你的意思。汪老弟只是怕你一路艰辛，想给你多派些帮手。”

不管汪亢寿怎么想的，罗雄这么一说，吴亮再拒绝就显得自己小气了。“现在我就带他们走的话，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客房安置他们。要不这样吧，明天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再让王六儿他们决定跟不跟我去大同府。”

吴亮不想难为那几个当兵的人。吴亮想如果汪亢寿真是出于好心，马上拒绝他当然不好。要是他实心诚意想帮忙，吴亮明天再带着王六儿几个上路，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好吧，就按吴将军你的意思办吧，我们明天见！”

汪亢寿也没在强求。汪亢寿的本意不是让王六儿几个去监视吴亮，他的意思是让王六儿他们看着吴亮，省得让吴亮给跑了。至于把王六儿几个派去跟着吴亮去大同府，汪亢寿觉得没有人会愿意跟着吴亮去送命。甚至汪亢寿都可以想象得到，过不了几天，那些兵卒不是跑回来，就是跑回家。“参将打人，什长王六儿有话要跟禀报大人！”

传令官让本欲转身离去的吴亮停下了脚步。吴亮心想王六儿你这不是添乱么，就算汪亢寿让你跟着我去大同府，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怎么的，他这是不愿意跟吴将军去大同府啊！”

汪亢寿有些怒了，“朝廷养兵千日，现在到了用他的时候了，怎么他还跟我讲起了价钱？你让他进来，我倒要听听王六儿怎么说。”

汪亢寿来了脾气，周围所有的人也都跟着严肃了起来。“拜见参将大人！”

王六儿单膝跪地。“怎么的王六儿，你有什么话说就赶快跟我说吧！你在外面儿也听到了吧，明天我跟吴将军比试之后，不管双方战况如何，你们几个都得护送吴将军去大同府。”

汪亢寿的语气很是坚决，“你最好现在就把你想说的话说完，过了明天，你们就跟着吴将军尽享荣华吧！”

“参将大人，我不是不想跟着吴将军去大同府。我是想，是想向您告假半日，我想回去看望一下家中父母。”

王六儿的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吴亮心里想，这是我错怪了人家王六哥了。“守备大人，参将大人！吴亮我改主意了，我想现在就带着他们跟我回去。”

“这个，这个……”汪亢寿被气得说不出话。“哈哈哈，真是有情有义啊！”

罗雄大笑几声，“既然汪参将送兵，那我罗某人就送马！你们几个可以带着马走，之后我再把汪老弟的亏空补回来。”

“这，我这要怎么感谢罗大人才是呢！”

吴亮心想这回真是欠下了罗雄一个很大的人情，要知道一匹军马要一百多两银子呢，这十匹马可就是将近一千两呢！接下来王六儿几个去办理军籍事宜，吴亮留在营房里跟罗、汪两位推杯换盏。“吴老弟啊，你在居庸关那里，那里可是比我们这里强多了啊！”

汪亢寿酒多话也多。“是啊吴老弟，我们这些戍边的人可是比不了你们内城的守卫啊！”

罗雄很有同感。吴亮不知道这两位为什么都跟自己诉苦，想了想除了买马的事儿，自己跟他们两个没什么交集啊！“都是兄弟我的不对，我不该影响，不该耽误购买军马的事儿！”

“这就对了么，大家都不容易，都是兄弟啊！”

罗雄见吴亮这么识时务，有些后悔自己方才那么草率地答应给他马匹的事儿了。“我也，我也不瞒二位了，这次我去大同府，还真不是，不是蒋先的指派。”

吴亮故作神秘。“那你是受了谁的指派呢？”

汪亢寿有些沉不住气了。“应天那头儿……”“吴老弟，你有些喝多了！”

罗雄拦住了吴亮，没让他继续说。就是罗雄不拦着，吴亮也不会继续说什么，他只是想把自己说得玄妙一些，这样明天汪铁手也就不敢对他轻易下黑手了。来的时候吴亮跟着王六儿他们几个，回去的时候王六儿他们十个人跟着吴亮。离开土木堡有一段距离，吴亮向后看了看，没有发现跟踪的人。“将军你不用看了，他们只要通告附近的关隘，我们几个根本逃不掉的。”

王六儿说的也是实话，“我们都是有军籍的人，擅自脱离军队，那可是要受刑罚的啊！”

“那，那我让你们出来岂不是害了你们？”

吴亮信以为真。“我们是将军的部下，听将军你的调遣不就得了。”

王六儿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将军你可以给我们放假啊！”

“我可是真心对你们的，你们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吴亮被气到了，“算了，我本来也不想为难你们，这里有一百两银票，你们几个分一下。明天有愿意跟我走的，就到教军场去找我。”

“我们都商量好了，愿意跟着将军一起走！”

王六儿收了银票，“兄弟们都觉得将军你平易近人，不会克扣我们的军饷。”

吴亮连这些人都不想留，更别说什么军饷不军饷的事儿了。本来吴亮马术就不怎么样，加上喝了点酒儿，就更加无所顾忌，信马由缰了。“老公！你等我一下。”

黑妞儿载着宝珠从斜刺里奔了过来。不用吴亮吱声儿，呼噜已经向黑妞跑了过去。两匹马并排缓行，仿佛在诉说情话。“老公你跟他们喝酒了？”

宝珠不无担心地问。“喝了点儿酒，喝的不多。”

“我们是回客栈，还是……”“先回客栈，我答应了土木堡的汪参将，明天在教军场跟他比试一下，等比试完了，我们再离开这里去大同府。”

吴亮简单地说了一句。宝珠有对吴亮说：“我方才看到你被一群官兵围着，还以为你被挟持了呢。”

“你说那帮人啊！他们以后就是我手下的兵卒了，如果他们能回来的话。”

吴亮跟宝珠解释，“我们先回去找牛畺和吴兴后他们吧，小巴图没被吓到吧！”

半个时辰不到，吴亮和宝珠就已经回到了朋来客栈。吴亮看到客栈里的其他人都是整装待发的样子，他先是很详细地把今天遭遇的一些事情跟几个人说了一遍。“大力哥，你怎么能答应跟汪亢寿比试呢，这完全没有必要啊！”

牛畺觉得吴亮有些轻敌了。“我也没想跟他比试，是那个总兵罗雄从中一搅合，我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了。”

吴亮心里也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后悔有啥用呢！“将军你如果反悔，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吴兴后接了一句话，“将军你只要跟他们说自己有要事在身，他们没那个胆子强留你比试。”

“要不我们不等明天，今夜就走吧！”

宝珠更关心吴亮的安危。“夜里就走，我看还是算了吧！就那么走了，这跟临阵脱逃没什么分别啊！”

吴亮还是很在意自己的颜面。“大力哥，汪参将不是说点到为止么，我同意你的看法，就算是赢不了他，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牛公子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吴兴后反驳，“如果吴将军输了，自然颜面不好看。可要是赢了，汪参将的颜面能好看得了么？再说了，谁都知道刀枪无眼，跟汪参将比试的又不是牛公子你。”

吴兴后的话明显把自己划到了吴亮这边儿，吴亮心想我的这个师爷还是很为我着想的么！“既然将军你答应人家了，那还是去吧！”

宝珠带着些忧虑，“还有他们派给你的那十个兵卒，给了他们钱，他们还能回来么？”

“这倒也是，他们有马有钱，就更不愿意跟着我去大同府受苦了。”

虽说吴亮没指望王六儿他们都会回来，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将军、宝珠姑娘，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他们既然骑走了马，就不敢不回来。”

吴兴后的话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吴亮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他们，他们可以把马给卖了啊！”

“这话可不该从将军你的口里说出来啊！”

吴兴后表示不解，“依据大明律，兵卒脱逃被抓到，可视其情节量刑处置，或者戴罪立功。如果偷盗或者贩卖军马，那可是死罪呢！”

“先生说的是，那些兵卒就算是逃走，也不敢把军马一起带走，除非他们不想活那么久。”

牛畺补充了一句。“没想到啊，怎么一匹马比人的命都值钱啊！”

吴亮听了他们两个人的话，感觉到了一丝凄凉。“这可不是马命和人命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战马的流失，也只有这样大明才能长治久安。”

牛畺把问题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