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亮原本不想把未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对周围的人产生什么影响，也无意改变历史的进程。马车不紧不慢地徐徐前行，局促的空间内，吴亮无法回避张香秀渴望的眼神。“香秀儿，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吴亮思忖着怎么说才更合适一些。“将军，其实我只想知道，知道太子殿下他，他是不是可以让我托付终生之人。”

张香秀也看出了吴亮有些为难。“香秀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太子殿下他将来必成大统，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吴亮语重心长，“不过我倒是真担心香秀你，如果以后你陪伴在太子身边，凶险之事必不能少。多留着些心眼，适当使些手段，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

“多谢将军提醒，如果，如果以后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我还能开跟将军你讨教么？”

“没问题啊！”

吴亮爽快地答应，“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着香秀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吴亮从马车上下来。他只是跟罗夫人点了点头，骑着呼噜与马车相向而行。该来的事情都还是要来的，回避是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当然不会是长久之计。吴亮只顾坐在马上，回家的事儿都让呼噜自己去做。迎面几匹快马飞驰而过，呼噜灵巧地避开了。“吴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吴亮回头一看，是刚才经过的那些马匹停了下来。虽然跟说话的人已经有了一箭之地，吴亮还是能认出来说话之人就是大太监汪直。怎么说也算是认识，看着汪直催马而来，吴亮也就指挥着呼噜向汪直靠了过去。“汪公公好久不见了啊！”

吴亮礼貌地报了抱拳。“哈哈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汪直跟吴亮打起了哈哈，“听说吴将军认了怀恩怀公公当了干爹了，洒家公务在身，也没赶得上给将军你庆贺一番啊！”

“汪大人严重了！公公的心意吴亮心领了，在下的事儿那都是小事情，怎么敢劳烦公公你呢！”

吴亮跟汪直客套了起来。本来吴亮想着赶紧把汪直给打发走，可一想罗夫人和张香秀的马车就在前面，这要是让汪直他们那伙人给碰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要知道太监往往都很谨慎的，就算罗夫人再怎么掩饰，连吴亮都能识破罗夫人的女扮男装，更别说这些行走于宫中，个个机灵通透的太监了。“吴将军，我可是听说圣上给你和罗总兵家的小姐罗彩玲赐婚了。”

汪直对这件事儿颇有兴趣。“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正想找个人问问，要不是汪大人你有事在身，我就请汪大人你喝酒去了！”

吴亮顺着汪直的话说了下去。“哈哈，吴将军现在名利双收，圣上有赐婚与你，真不知道将军你还能为何事发愁啊？是不是知道了即将随军出征，舍不得身边美妾啊？”

汪直带着深深的嫉妒之意。“谁说不是呢，要说皇上他对我啊，那可真是够意思呢！”

吴亮很是得意，“只是，只是我已有妻儿，我的意思是……”“原来是这回事儿啊！”

汪直似乎对这类事情很有把握，“皇上能给将军赐婚，自然会处理好将军妻儿的事情。”

“怎么，怎么处理啊？”

吴亮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事儿我都没敢跟她，跟我夫人说。”

“将军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汪直显得有些焦急，“简单地跟你说，圣上既然答应了这事儿，就会让罗小姐和你的原配妻子都满意的，皇恩浩荡可不是说说而已。再说了，罗总兵这次也在征讨建州之列，圣上总不能让你们翁婿二人因为家事，呵呵……”“汪大人既然那么说，我吴亮就开心多了！”

吴亮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是那是，只要将军这次去建州建功立业，以后得封赏可还等着将军你呢！”

汪直给吴亮画起了大饼，“吴将军，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能跟将军你把酒言欢了！”

“那好那好，我也不耽误汪大人办正事儿了。吴亮就此告辞！”

“吴将军客气了，以后我们同去建州，把酒言欢的时候多着呢！”

汪直在马上跟吴亮拱了拱手。吴亮心里盘算：“罗夫人跟张香秀应该走了吧，我这也算是尽力拖延了。”

这次往将军府走，吴亮可不像方才那样大大咧咧，他真是加了小心了。吴亮不时向四周张望，很是盼望着跟罗夫人的那驾马车相遇。一直到了府门前，他的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遇见了宝珠，吴亮忙不迭地跟他说了出征的事情。“宝珠，我们三天后就要出征了！”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宝珠叹了口气。“既然躲不掉，那就积极面对呗！”

吴亮说得很是无力，“我担心的是你的那些兵，这次去建州，你可得把他们全都给我带走，可不能再把他们留在将军府了。”

“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只是我们的族长，族长让那些人继续保护我。”

宝珠很是为难。“还保护你呢，别把我们都害死就好了！”

吴亮有些恼火，“你说你们建州女真也真是的，你们闲着没事儿惹什么事端呢！”

“是，是大明先杀了女真贡使的……”宝珠说不下去了。吴亮知道跟宝珠说这些也没用，他更感觉到宝珠这个建州女真的五公主，多半就是个摆设，让人当棋子用了。这些话吴亮自然不会跟宝珠说了，他心里暗自盘算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那几个跟过来的人给除了。“老公，你说，你说我们能找到琦琦么？”

宝珠问了一个她更加关心的问题。“应该能吧！”

吴亮不想让宝珠为这事儿过于劳神，“我们留给琦琦的信，不是让她拿走了么？”

“信是拿走了，谁拿走的我们也不知道啊！”

一提起琦琦来，宝珠总是唉声叹气。“不用担心那事儿，信里也没有别的什么，谁拿走了信，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吴亮不想说这件事儿了，“这几天张香秀还要去应天府找太子呢，如果不是马上就要去居庸关跟罗总兵汇合，我们真得送她一程呢。”

“唉！也不知道香秀她怎么了，怎么就那么迷恋皇家子弟呢！”

宝珠又唉了一声。“别管他们的事儿了，我们准备一下，我想提前一天去居庸关，那里不还有我们的房子呢么！”

吴亮想临走之前重温旧梦。“好啊好啊！”

这次宝珠高兴了起来，“剩下的那帮人，我让他们跟着师爷和牛公子他们过去吧！”

二人统一了意见，心情也就平和了下来。吴亮三天后跟着大明军队出征建州，这对将军府来说可是个大事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吴亮把出征的消息告诉给了胭脂和巧儿。胭脂倒还好说，巧儿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巧儿你哭什么啊！”

宝珠有些心疼，“我和将军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看人家胭脂多好，什么事儿都能拿的起放的下。”

“宝珠夫人，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过了这些天，胭脂跟宝珠的关系近了不少。“我当然是在夸你了！”

宝珠对胭脂说的话不以为然，“我和将军走了，这个将军府可就胭脂你说了算了呢！”

“将军和宝珠夫人都去了建州，我跟巧儿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

胭脂也不相让。“哎呦，我们那是去打仗，也不是去游玩，你要是想去，将军把你给带上就好了！”

宝珠也把胭脂的话给怼了回去。宝珠自信得很，她觉得胭脂这个弱女子，绝对不会跟着他们去打仗。要知道战场上可是刀枪无眼，有几个人愿意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呢。“那好啊，既然跟了将军，胭脂当然愿意常陪在将军左右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胭脂我还真就不那么在乎呢！”

胭脂说着很是温情地看了看吴亮。吴亮心里想这不是开玩笑呢么，就算是胭脂不怕，也不能置她于危险之中啊！正当吴亮想着怎么去跟胭脂说，巧儿却开口说：“将军，我也，我也想跟着你们走，这里，这里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吴亮随口说了一句：“巧儿你说你，你说你跟着添什么乱呢！”

“将军我，我，呜呜呜~”巧儿被吴亮的无心之语给说得哭了起来。“你看你，你说你惹她干什么啊！”

宝珠埋怨吴亮。“就是啊，巧儿这也是舍不得将军你，将军你真不应该说她才是呢！”

胭脂也跟着说起吴亮来。“哎呀，这怎么都成了我的不是了！”

吴亮有气没处撒，“行啊，你们不是愿意跟着么，你们愿意跟着就都跟着，一个也不能少！”

宝珠和胭脂知道吴亮说的是气话，所以都没接这个茬儿。怎奈巧儿却说了一句：“就这么定了，将军你可要说话算话！”

“我，我说什么了我！”

吴亮被弄得一点儿也没了脾气，“你们也真是的，我那是去打仗，不是去玩儿啊！”

“将军你这就说错了，你也不想一想，你的这几个老婆，哪一个不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谁又是贪生怕死之辈呢！”

胭脂认真了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吴亮有些无助，“我是不想让你们遇见危险，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都，都愿意跟我在一起，可是你们也不想一想，能安稳地待在家里，干嘛跟我去遭那个罪呢！”

“将军，我觉得胭脂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几个可以说都是经过了不同的劫难的人呢。将军的意思大家都知道，将军你是不想让我们跟着你受苦受累，殊不知跟在将军你的身边，才是我们最大的心愿呢。”

宝珠竟然也跟着胭脂和巧儿两个劝说起吴亮来了。“这样，这样有些不太妥当吧！”

吴亮被说得有些动了心。“不怕将军怪罪，这座将军府固然很好，只是我觉得，我们仿佛被人看管起来一样。”

胭脂看了看吴亮得反应，“其实将军也明白胭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管宝珠和巧儿怎么想，我就是觉的我们到了哪里，家就在哪里，住什么地方都一样，只要有想要的人就好。”

胭脂的这顿表白，不只是吴亮很为之感动，就连宝珠和巧儿都觉得胭脂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呵呵，你们都不怕，我有怕什么呢！”

吴亮脑子一热，“明天我们把府里的金子银子什么的都折成银票，大家跟着我一起去建州！”

“将军你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么说别让人听了去，以为，以为你投敌了呢！”

宝珠对投敌这件事情很是敏感。“对对，老婆你说的对。”

吴亮一拍脑袋，“我是应该谨言慎行才对。”

“我想将军你也不用那么刻意要求自己，你就是你，如果突然改变了，别人也会不适应。”

胭脂说的这句话很是有些内涵。“你说我不用那么小心？”

吴亮又点儿没明白。宝珠一下就明白了胭脂的意思，她对吴亮说：“我想啊，胭脂的意思是将军你越是不变，别人才越是对你放心，这叫什么来着……”“以不变应万变。”

巧儿也不亏为秀才的孙女儿。几个人说说闹闹，一顿饭吃了很长的时间。就在吴亮等着胭脂和巧儿改变主意的时候，没想到加上宝珠这三个女儿还真就说干就干了起来。吴亮懒得管这几个女人折腾些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罗夫人和张香秀两个人。特别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汪直一伙儿人，更是让吴亮对张香秀以后独自去应天府放不下心。刚来到罗夫人的屋门前，就听见屋内有个男人说：“小姐你多大了，可是许配了人家呢？”

吴亮心里激灵了一下，心想我这将军府怎么还来了男人了呢？“香秀儿啊，你这次说的还有那么点儿意思，比方才说的那几遍强得多了。”

罗夫人的话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吴亮立刻会意到了屋里面她们在演的哪一出戏。“嗯哼！”

吴亮给屋子里的人一个警示。“将军是你么？”

这次说话的不是罗夫人，也不是张香秀，而是罗彩玲。“是我，是我，我过来看一看，看一看罗夫人和香秀儿。”

吴亮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感觉到很是尴尬。进了屋子，看到张香秀果然还是一身公子的打扮。“看来是吴将军怕我把彩铃妹子拐跑了啊！”

张香秀开起玩笑。“香秀你胡说什么呢？”

罗彩玲被说得红了脸。吴亮可不想加入到这两位少女的斗嘴中去，他先给罗夫人见礼。“夫人，我今天从……”吴亮突然意思到罗彩玲或许不知道罗夫人和张香秀找他的事儿，于是改口，“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大太监汪直领着一伙人，奔着皇宫的方向去了呢！”

“将军的意思是说，是说大明的军队集结完成了吧！”

罗夫人果然把话题给岔开了。“对对对，这次汪直从大同府那里过来，我想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正向居庸关这里开拔呢吧！”

吴亮只好跟着罗夫人往下说。张香秀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就好奇地问：“彩铃妹妹，你是怎么听出是吴将军的声音呢？”

“不只是声音，只凭脚步声，我就知道是将军来了。”

罗彩玲回答得很是自然。“没想到彩铃妹妹你的耳朵这么灵啊！”

张香秀好像不只是在夸罗彩玲的耳朵好使。“将军来这里，是有什么消息要跟我们说么？”

罗夫人这么一问，吴亮才明白过来演戏一定要演完全了，“我是想过来，过来跟夫人和，和张公子还有彩铃小姐说，我上午才接到兵部行文，让我三日之后去居庸关外跟罗总兵回合，一起征讨建州逆贼。”

吴亮的一个“张公子”，把张香秀和罗彩玲都给逗乐了。“真是不愿意跟宝珠分开啊！”

罗夫人接了一句。罗夫人提到了宝珠，却让吴亮想起来胭脂和巧儿执意要跟着他去建州的事情来了。“将军府这里，以后就真得有劳夫人你代为看管了。”

吴亮之前也跟罗夫人说过这件事儿。“不是还有胭脂和巧儿呢么，我可不能插手你们将军府内部的事情。”

罗夫人推辞，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她们，她们说也都跟我去建州。”

吴亮不想隐瞒。“什么？你要带着胭脂，就连巧儿也带着？”

罗夫人很是不理解的样子，“将军啊，你那是去打仗啊！要我说啊，就连宝珠你都不应该让她去呢！”

“我怎么能够不知道呢！”

吴亮很是委屈，“我本来是不想让宝珠跟着我的，可是她非得执拗着要去。”

“宝珠要去可以，谁都知道宝珠她，她可以……”张香秀刻意回避了一些不想说出口的话，“可是胭脂跟巧儿，将军你就不想想，她们怎么能，怎么能跟着军队去建州呢？”

“去就去呗！”

吴亮被张香秀说得有些下不来台，“反正这次一定会大胜而回，让她们见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也想跟着去见识一下！”

罗彩玲的一句话，让其他人都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