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宝珠在居庸关分开之后，琦琦已经有好久没看见自己的姐姐宝珠了。回到建州之后，土伦和代蛮两兄弟对琦琦还算不错。琦琦有什么要求，那两兄弟也都尽量满足她。只是一件事情琦琦得不到，那就是自己的自由。从那两个人的口中，琦琦得知了跟自己青梅竹马的情人阿克敦被大明皇帝杀了，并且他们还把阿克敦的头颅挂在了城楼之上。对于阿克敦被杀，琦琦很是悲痛。可是比情人被杀更加令她悲痛的事情是，土伦和代蛮告诉琦琦，她的姐姐宝珠已经背叛了族人，归顺了大明。土伦和代蛮的对她的心思尼杨琦琦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觉得先是背叛了自己的情人阿克敦，后来又跟着姐姐许给了游击将军吴良。即便自己不会成为吴良的妾室，也要当面跟姐姐和吴良说清楚才好。“六公主，塔娜现在跟着那个姓吴的将军来征讨我们女真诸部，看来五公主是铁了心要跟她自己的族人作对了。”

土伦的话很是带有挑衅性。“当初不是你让我们姐妹两个嫁给那个姓吴的将军么，塔娜她那么做也是执行你的命令啊！”

尼杨琦琦针锋相对。“我那是缓兵之计，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接近那个游击将军，找到他用以威胁我们建州的证据，最后想办法杀了他。”

土伦解释。“现在你要的证据已经拿到了，至于宝珠她……”琦琦想到了吴亮的模样，“那个吴将军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跟我们女真诸部也没有什么仇怨。”

“哈哈哈，你不会也跟塔娜一样看上那个将军了吧！”

土伦一语中的，“现在大明的军队大兵压境，已经打到我们的家门口来了。更可恨的是，塔娜和那个将军也在征讨的队伍之中。”

“姐姐她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再者说了，女人嫁了丈夫，就要，就要忠于自己的丈夫。”

尼杨琦琦情绪有些激动。“呵呵呵，难怪我们兄弟对公主你示好，你却不肯接受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呢，原来六公主你的心里只有那个大明的将军啊！”

土伦开始了他的激将之法。“我尼杨琦琦不是跟你们兄弟说了么，只要你们帮我报了杀父之仇，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尼杨琦琦只能搪塞。“我可不相信六公主你为了报仇放弃那些荣华富贵，你一定会跟塔娜一样，你们都会背叛自己的部落和族人。”

“这根本不可能！”

尼杨琦琦被激怒，“如果这次你们打败了大明军队，为我报了父仇，我尼杨琦琦发誓会嫁给你们兄弟中的一个。”

“哈哈哈，我们可是无福消受六公主你呢！”

土伦说得很是尖酸，“大不了投降大明，或许还能保全我们兄弟的性命呢。”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贪生怕死之人！”

尼杨琦琦怒视着土伦。“哈哈哈，六公主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

土伦很是轻蔑地看着尼杨琦琦，“五公主的事情海西头人和野人首领他们可都知道了。”

“他们知道了，知道了又如何？”

尼杨琦琦的语气弱了下来。“知道了又如何？他们都嚷着要撤军呢。”

土伦无可奈何的样子。“撤军？我们建州不是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了么，他们怎么能背信弃义，说撤军就撤军呢？”

“人家可是说了，既然五公主都投降了大明，建州的事情他们就自然不会过问了。”

见尼杨琦琦沉思不语，土伦继续游说，“他们说五公主已经是大明的人了，就算是我们这次战败，建州人也不会遭受灭族之灾。相比之下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就不同了。打胜仗还好说，一旦败下阵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尼杨琦琦沉默了，她心里清楚土伦的话不会全是真的。然而即便不全是真的，也很能说明问题了。“你来找我说这些，是让我去大明军中，找姐姐塔娜做内应么？”

尼杨琦琦的脑子转得也不慢。“去找塔娜？你可别开玩笑了。”

土伦不屑一顾，“塔娜她已经被那个将军迷惑，根本就回不了头了。”

“你就直说吧，是要我现在就嫁给你么？”

尼杨琦琦反客为主，“还是那句话，只要为我报了父兄之仇，我嫁给你们兄弟两个中任何一人都行。”

“只要为你报了仇，你嫁谁都可以？”

土伦心里窃喜。“我还有，还有一个条件……”尼杨琦琦犹豫了起来。“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你答应下来，其他的事情都好办。”

土伦很是大度。“是塔娜的事情，我不想你们难为塔娜和他的夫君，毕竟，毕竟当初我也，我也……”毕竟姐妹情深，尼杨琦琦不想难为宝珠和吴亮。“我知道六公主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的这个条件我可以去跟野人王说。”

“什么？土伦你说什么？”

尼杨琦琦被土伦的话给说懵了。大明军队走走停停，转眼之间五天已经过去了。中军帐中兵马大都督还是那么沉稳，可是监军汪直却有些坐不住了。“都督大人，眼看着五天已过，我们根本没遇见女真人的主力部队，这样僵持下去，军队粮草也怕……”汪直很是忧虑的样子。“是啊都督大人，我们这几天根本就没遇见什么像样的敌军，都是这小股游匪，我们这么跟他们耗下去，很是不利啊！”

陈越当然向着汪直说话了。“陈总兵你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小股侵扰，就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这两天侵扰的次数明显增多，这也就说明我们离他们的大本营不远了。”

罗雄有着自己对战局的判断。“我觉得他们能够对我大明军队进行侵扰，我们也总不能这么被动挨打，只做缩头乌龟吧！”

汪直说得风轻云淡。“监军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回去组织一支千人骑兵队伍，让那些女真蛮夷知道知道我们大明军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陈越首当其冲。“陈总兵还是稍安勿躁吧，他们的目的或许就是让我们大明这边儿突击冒进，这样才有机会被他们分而治之。”

马文升并不同意陈越的说法。“都督大人啊，我想你太把那些乌合之众当人看了吧！”

汪直没表态，只是一味诋毁女真人。“报！大军前方发现女真人马队！”

一名探马闯进大营。“他们这次多少人啊？”

汪直撇了撇嘴。“大概有三百多人，据此十里。”

探马回话。“三百人，不少了吧！”

陈越有些激动，“请都督下令，下官马上回去筹集人马。”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陈总兵带兵过去威慑一下他们也好。”

马文升若有所思，“我看不急于一时进攻，把那些人吓跑也就算了。”

“都督大人啊，他们这都欺负到我们大军家门口了，你说我这吓唬他们，他们能被吓唬住么？”

陈越心有怨气。“我想都督说的没错，陈总兵你就听都督的吧！”

汪直做起了和事佬，“我一会儿跟陈总兵一块儿过去瞧瞧，大军一路走来，我还没遇见过女真人像点样儿的部队呢！”

“监军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马文升连声阻止，“万一将军大人出了差池，我怎么回去跟圣上交代呢！”

“多谢都督关心！不过都督你就放心吧，我汪直也不是文弱书生，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跟圣上交代就好！”

汪直执意前往。马文升这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汪直自然也明白马文升的用意。很快人马集结完毕，因为有汪直的加持，陈越又增加了五百兵马，这些骑兵可是他蓟州精锐部队了。女真这边儿的三个军营离着不算太远，建州、海西和野人三支女真军队各自守着各自的营盘。究其原因，不外乎这三家多年来一直征战不休。真要是聚在一起，说不定等不到大明军队进攻，他们就打在一团了。建州女真的首领土伦已经和和野人女真的首领达成了共识，只要建州把六公主尼杨琦琦送到野人女真的营地，野人女真就答应建州女真这边儿的要求，出兵跟大明军队决一死战。探马看到的那三五百人的队伍，正是土伦派出去到野人女真那里的送亲队伍。送亲队伍出发前，代蛮不服气地对土伦说：“大哥，我们就这么相信野人王那家伙么？万一我们把六公主送过去，他们野人女真直接退兵，那我们建州女真的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代蛮这么说也不奇怪，跟野人女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可是知道那帮人是个什么德行。另外一方面，代蛮的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尼杨琦琦，就这么把到手的肥肉送出去，他又怎么能够舍得呢！更何况尼杨琦琦可比肥肉对代蛮的吸引力更大，也更是让他夜不能寐。“代蛮你就放心吧！”

土伦嘴角带着一丝阴险的笑，“我们是答应了野人王送人过去，有没有本事把尼杨琦琦接回到他的营地中去，那就要看他野人王的能耐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是让我借此机会偷袭野人女真营地？”

代蛮难以接受。“我们还指望着那帮家伙给我们卖命，偷袭他们干什么呢！”

土伦连忙摇头，“不让野人女真吃点儿亏，他们怎么能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们对付大明。”

“大哥，你说的这些，我还是，还是有些不清不楚，你就说我送不送六公主过去就得了！”

代蛮不耐烦起来。“要送，一定要送，而且要慢慢地送，大张旗鼓地送！”

土伦卖起了关子。“你这可把我给搞糊涂了，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代蛮不想猜下去了。当土伦把整个计划说给了代蛮之后，代蛮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大哥，按你说的那样，六公主她就不用去野人王那里了！”

“这也不一定，如果大明的军队不抗打，我们也只能让野人王把尼杨琦琦带走了！”

土伦并不在乎尼杨琦琦的死活。“那，那六公主她……”“李满柱的女儿也不只是有尼杨琦琦一个。”

土伦有些看不起他的这个弟弟了。“五公主她现在投降了大明，其他的，其他的……”代蛮咽了下口水，“四公主已经嫁给了海西女真头人的儿子。”

“四公主身边不是还有两个呢么！再说了，只要我们解脱了眼下的困境，不管是女真的女人还是大明那边的女人，我们兄弟两个可以随便挑啊！”

土伦看得更加长远。汪直和陈越率领着两千骑兵一路追赶，很快就看见了女真人的影子。陈越问了汪直一句：“监军大人，那些女真人好像，好像不是冲着我们大明的军营而来啊？”

“哈哈，只要他们是女真人，去哪里不都是我们大明的敌人么！”

汪直兴致很高的样子。“那我们，我们是冲过去还是等他们发现了我们……”“等他们发现？等他们发现了还敢过来么？”

汪直仿佛胸有成竹。“我是怕，怕他们这些人是不是疑兵……”汪直乜斜着打断了陈越：“是又如何啊？前方地势开阔，我们可攻可守，怕他们什么呢？”

一个牙将指着远处说：“监军大人，总兵大人，女真人发现我们了！他们，他们逃了！”

“监军大人你给我坐镇，我带人冲杀过去！”

陈越领会得还不晚。汪直笑而不语，就算是默许了陈越的要求。“兄弟们，跟我冲！”

陈越一马当先冲了过去。“陈总兵这是在跟你们抢功劳啊，你们要想建功立业也都别闲着了。”

汪直怂恿着自己的亲兵卫队。汪直对自己的这五百亲兵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可是经过他精心挑选，优中折优的队伍啊！那些女真人马上就被追上了，陈越却大呼一声：“不好，他们有援军！”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这让随后赶到的汪直很是不理解。“监军大人，他们，他们的援军来了！”

陈越有些慌乱。汪直只是看了看前面就说：“加起来也不过千人，怕他什么？”

只是停下来这么一会儿，合到一起的女真人继续逃了下去。“陈总兵，你这是，这是贻误战机啊！”

汪直痛心疾首。“监军大人，再往下追，再追下去就是个山谷了……”即便是受了责备，陈越还是不敢轻易进攻。“陈总兵的意思是让我们回去听都督大人笑话我们？”

汪直这句话让陈越没了退路。“兄弟们跟我冲！”

陈越再次下发了冲锋的命令。越过谷口是一片开阔地，陈越终于看清到了那支不足千人的女真马队。“兄弟们给我……快撤！”

陈越这次不再听汪直的话了。陈越的话音没落，箭矢就从山谷两侧射下来。跑在前面的几匹马中箭跌倒，马上的骑兵更是拼命向谷口逃窜。“监军大人，我们中了埋伏了！”

陈越显得有些狼狈，“他们在山谷两侧埋伏了弓箭手。”

汪直开始的时候也很是慌乱，可当他们撤出谷口之后，并没有发现追兵过来，不由得怀疑了起来。“先停下来！”

汪直喊了一声，“陈总兵，怎么不见有追兵过来啊？”

“没有追兵，没有追兵我们也不能再贸然入谷了！”

陈越余悸未消。“这就怪了，他们应该乘胜追击才是啊！”

汪直嘟囔了起来。“监军大人！总兵大人！他们，他们追过来了！”

汪直再看的时候，一个拿着狼牙棒，骑着一只野牛的巨人出现在谷口那里。“将军，他是，他是野人王，他是野人女真的首领！”

骑兵中还是有见多识广的人。“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我留下！”

巨人奔着汪直他们冲了过来。汪直仍在犹豫，可是他的马却被野人王骑着的那头牛给吓得够呛。野牛的奔跑速度不快，只是四蹄刨地的声音很是瘆人。“监军大人，我们快撤吧！”

陈越又一次催促，“就算是人受得了，马都受不了了。”

“保护监军大人！”

亲兵卫队守在了汪直前面。“撤，马上撤！”

汪直觉得还是保命要紧。一声凄厉的马嘶传来，一匹满头是血的战马斜刺里冲出，继而抢倒在路旁。血从马头不断喷出，还带着些许热气。落马之人是汪直的一个亲兵，为了保护汪大人撤退，他一直挡在汪直身后。野人王骑着野牛过来时，亲兵躲过了狼牙棒的重击，马却替主人挨了一下。“快上马！”

汪直很是仗义地向着那名亲兵伸出了手。“大人别管我，你快走！”

亲兵为之感动，却没上汪直的马。好在更多的战马过来救援，再加上野人王也无心恋战，汪直和陈越这才得以全身而退。看着女真人退了下去，汪直和陈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损失了几十匹战马，还有将近百名兵丁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总兵大人啊，这次是本监军指挥不利，让大人你跟着受苦了！”

汪直看着远处山谷，心情起伏不定。陈越听汪直这么说，连忙从马上下来，跪在了汪直马前：“属下贪功冒进，中了女真人的埋伏，请监军大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