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聘礼的暗房位于礼部最深处的院子后边,那间厢房用出自南商顶级铁匠之手的千金锁锁着,四周更是有精锐暗卫把守,别说是人,哪怕是只苍蝇,也难混进去。躲在厢房外不远处一条长廊的拐角,上官若愚郁闷的望着看似近在咫尺,却难以靠近的院子。“你确定那边有高手的气息?”
尼玛!银子就在前方,可她看得着摸不着,这种滋味实在是让人太蛋疼了。夜月轻轻点头,以他的修为,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前方院落里埋伏着的高手气息,这些人呼吸平稳、内力高深,只靠他一个人绝非他们的对手!“姑娘,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萌生了几分退意,偷聘礼什么的,他虽然答应下来,但行动明显不可能成功,他一个人出事倒没什么,可若是牵连到姑娘,那就真的糟糕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什么算了?这种事怎么可以算了?”
上官若愚不愿离开,妈蛋!她得想个办法把人给支开,双眼轻轻转了转,计上心头:“你去外边制造点动静,把人给引开,给我制造机会,我们兵分两路,怎么样?”
这……有可能成功吗?夜月对此持有怀疑。“喂,你难道忍心看到我嫁给你家主子以后,和他天天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上官若愚再接再厉,继续干她的忽悠大事!夜月一咬牙,在她的激将下,点头同意替她把院子里的人引开。“姑娘你多加小心。”
说罢,他故意泄露出几分内力,絮乱的气息波动,瞬间引起院子里众多高手的警觉。只见十多道黑影飞速从院落中窜出,追逐着夜月朝殿宇外远去的背影。“什么人?”
“有刺客!快来人啊!”
……六部的殿宇外,来回巡逻的御林军注意到天空上互相追逐的黑影,当即大声嚷嚷起来,一时间,安静的皇宫陷入一片混乱,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侍卫,在地上追着黑影不停狂奔。夜月聪明的把他们引到其他方向,为上官若愚的行动提供机会。她偷偷从暗中走出,弓着身体,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靠近前方那座寂静无声的院子。几株茂盛的大树耸立在院子两边,蹲在墙角,她随手捡起地上一粒石子,往院子里抛去。“咔嚓。”
细碎的声响在这安静无声的院子里显得尤为刺耳,等了半天,宽敞的院落仍旧静悄悄的,没有人现身。看样子,那些人应该都去追夜月去了。一抹得意的笑染上嘴角,确定四下无人后,她迅速窜入院子,靠近那扇用一把黑锁牢牢锁着的厢房。“尼玛!”
使劲扯了扯锁链,纵然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这锁依旧纹丝不动。靠!要不要弄得这么结实?防贼啊?她郁闷的瞅着面前这最后一道防线,有些后悔,以前怎么没去学开锁这门技术呢?金山就在前方,只要她打开这扇门,就能到手。在这最后的关头放弃,不符合上官若愚的个性,她在院子里找来一块石头,用力砸着铁锁。“哐哐哐。”
大锁在她大力的摧残下,依旧完好无缺,甚至锁链还发出哗啦啦的轻响,仿佛在嘲笑她。“咳。”
就在上官若愚和这把千金锁做着斗争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润的咳嗽声。她背脊一僵,下意识就想溜。“表妹,你大晚上不在府里休息,跑到宫里来做什么?”
沙千宸的身影静静站在院子中央,如水般清润、柔美的眸子,似有流光闪烁。上官若愚明显松了口气,还好是自己人!尴尬的转过身,强扯出一抹笑:“哟,表哥,你也还没睡啊?”
“宫里动静太大,如何睡得安稳?”
他摇头失笑,眸光透着一丝了然:“宫里的动静也是你制造出的,对吗?”
“额,不是不是。”
上官若愚满脸无辜,坚决不肯承认,宫里的骚动和她有关。“我的人在你入宫时,便察觉到,特地留意你的来意,直到确定后,才前往行宫禀报。”
他含笑开口,这话的潜台词分明是在告诉她,别再撒谎,她今晚干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上官若愚也懒得再辩解,坦然点头:“好吧,我承认,哎呀,先不说这个,表哥,你快过来,帮我个忙。”
她殷勤的招招手,一双眼贼亮贼亮,溢满了邪恶的光辉。沙千宸微笑着朝她走近,“什么忙?”
“快,替我把这玩意儿给弄开,丫的!我弄了半天,拿它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指着房门上那把锁,将希望寄托在这位不请自来的表哥身上。“你先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
他并不着急答应她的请求,反倒是问起了她深夜进宫,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目的。“哎哟,表哥,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咱能别问这些有的没的吗?先办正事,至于别的,我待会儿再告诉你。”
这会儿要是告诉他,她特地进宫来偷聘礼,他会帮忙才怪!可若是等到计划成功,就算他知道真相,作为从犯,他也脱不了身。上官若愚这是要把沙千宸拖上自己这条贼船,让他和她一起同流合污,干坏事!见她神情急切,沙千宸不疑有他,白皙的手掌轻轻握上那把黑锁,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股内力从掌心迸出,咔嚓一声,那把险些让她今夜功败垂成的大锁,应声碎掉,哗啦啦变成了地上的残渣。“好强。”
上官若愚欣喜的赞美道:“表哥,你果然是好样的。谢了啊。”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大步推门进去,清冷的月光从打开的房门外投射进来,为这漆黑的屋子,增添了几分光亮。借着朦胧的光线,她清楚看见屋子里摆放的一箱箱贴着鹅黄封条的精美檀木大箱子,脸蛋激动得不停哆嗦,嘴里甚至还发出猥琐的笑声。因为箱子太多,她实在很难搞清楚哪一份聘礼是属于自己的,于是乎,挨个将木箱打开,金银玉器、丝绸布匹,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哎哟,这让她怎么挑啊?她左边摸摸,右边看看,对箱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爱不释手,恨不得自己有一个随身空间,能把它们全都收纳进去,一并带走。想到要放弃其中的某一样,她不仅肝疼,蛋疼,甚至连浑身也都疼痛起来。“你……”沙千宸万万没有想到,这间屋子里,竟是放置贵重物品的地方,如今见她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心里多少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他在不经意间,似乎成为了她的帮凶。“表哥,那什么,商量个事呗。”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某人就像是发现救命稻草似的,霍地转头,双目放光的盯着他,神情还有那么一咪咪不好意思。一滴冷汗无声落下,“什么事?”
为何他有种自己即将被坑的错觉?“哎哟,你看啊,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拿不走,不知道能不能借用借用你的人?”
上官若愚搓着手,特无耻的请求道,还怕他不答应,又添上一句:“不用借太多,就四五六个就行。”
“……”她该不会是在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吧?沙千宸仿佛看到了真相,眼角忍不住一阵抽痛,“你想把这些东西拿去哪儿?”
“当然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啊。”
她一脸你真笨的表情。“可它们是宫里的物品。”
这些物品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必定是宫中的珍藏,她怎可私自挪走?“哎哟,我知道啊,我也没想把它们全部弄走,我只是想拿到我那份聘礼嘛,但你看,这里有这么多,上边有没写清楚,那一个箱子是给我的聘礼,没办法,我也只能先把它们拿出去,等到确定之后,不是我的,我会送回来。”
她说得正义凛然,活脱脱一个从不贪小便宜的正直人。沙千宸顿时哑然,她不惜半夜潜入深宫,不惜用计引开巡逻的侍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拿到聘礼?他完全没办法跟上自己这个表妹的思维,也无法弄懂,她费这么大力气的原因。“表哥,咱们可是自己人,难道连这么小的忙你也不肯帮吗?要不是因为我真的没其他办法,我也不会向你提出请求。”
上官若愚神色颓败,仿佛受到了打击。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沙千宸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罢了,今夜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这么想着,他从门外的院子挥挥手,立即有潜伏在暗中的隐卫现身,他们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戴着一张铜制面具,悄无声息的出现。“照公主的意思办。”
他妥协了。上官若愚乐呵呵的捂着嘴,哎哟,有一个宠爱自己的哥哥就是好啊,那句话杂说来着?上阵不离父子兵,偷钱不离兄妹贼。“快点快点,把这一箱,还有那一箱,都给搬走,哎呀,你们小心点,别把里边的瓷具给碰坏了。”
她压低声线,不停的指挥着隐卫,将屋子里的木箱子扛走。沙千宸不忍直视,默默的抬头望天。直到最后一个木箱子被扛出房间,原本堆积了满满一屋的房子,这会儿变得空荡荡的。“你全都弄走了?”
沙千宸有些风中凌乱,看着这干净到地板发亮的房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哎哟,我又不知道哪个箱子里的东西是属于我的,当然得全部弄走,再慢慢找啊。”
上官若愚罢罢手,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十分正确的理由,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那叫一个底气十足。沙千宸颇有些头疼,可看着她高兴开怀的样子,又不忍心去责备她。也罢,谁让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呢?只要她高兴,一些无伤大雅的错事,做了也就做了,更何况,他信她会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