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入这个他做梦也想来到的地方,舍不得移开眼睛,看什么都觉得惊艳。进入前厅后,商舟用力拍打着他的脑勺:“不要在二皇妃面前丢脸。”
他害怕自己的孩子不懂礼数,会惹来这位贵人的不喜。“无妨。”
上官若愚绕过前厅的书桌,在最上首的夫子位上坐下,“我这里的学生,暂时不多,学费很便宜,每月十两银子,”说道这里,她特地停顿了一下,“若是家境贫困的学生,学费可以适当的拖欠几日,另外,学业最好的,我院也将对他进行奖励。”
在听说学费每月只需十两银子后,做父亲的显然松了口气,他终于能够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学堂上学,可以让他学习知识了。心酸,欣慰,感激,种种情绪让他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眼圈蓦地红了。这几年,他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每天兴高采烈的前往学堂,回家后,抱着书册,大声的念着,朗诵四书五经,但他的孩子,这么小,却要跟着他吃苦,明明那么想要去上学,却因为他的无能,没办法如愿。作为父亲,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现在,天上突然掉下一块馅饼,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能送自己的孩子上学,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可以做到!这种滋味太过复杂,商舟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朝着上官若愚噗通一声跪下,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磕着头,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感谢她。上官若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急忙起身,“你这是干嘛?”
这样的大礼,她若是受了,只怕将来会折了自己的寿命。她能理解商舟的心情,但她开设这间私塾,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改善不少百姓没有书可以念的窘境,更多的,是因为她从中发现了商机!所以,这样的大礼,她受之有愧。上官若愚虽然偶尔自夸,脸皮特厚,但她有自知之明。用力将男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她蹙眉道:“我什么也没有做,你无需这样。”
“二皇妃的大恩,草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草民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小豆子,快给二皇妃磕头,谢谢她的大恩大德。”
商舟满脸泪水,一巴掌呼在儿子脑袋上。小男孩顺势跪倒,学着父亲的样子,向上官若愚磕头。不知怎的,眼前这一幕,让她的心有些触动,这就是亲情啊。在替这名叫小豆子的男孩做好登记后,她亲自送他们俩离开私塾。走之前,商舟特地支开了儿子,有些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事吗?你只管说。”
许是他们父子俩流露出的质朴本质,打动了她,上官若愚决定,若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会尽量帮他们一把,不论任何事。“二皇妃,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您也看到了,小豆子他生来一双红眼,被大家视作怪胎,我担心他若是上学,会被其他的小孩子欺负,拜托二皇妃替草民稍稍照顾他一些,求您了。”
商舟弯下腰,脑袋低垂着,他未曾因为儿子的另类,而放弃他,厌恶他。那是他的血脉,即便他再不好,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可以做的,是尽自己的所能,为他做足一切,若是为了儿子的未来,他宁肯抛了这条命去。上官若愚神色微变,心头一阵讥笑,呵,连平民百姓尚且知道全心全力呵护血脉,反之狗皇帝呢?同样是出生另类,他却对自己的儿子置若罔闻,任凭他在宫中受尽欺凌。可笑!可笑至极!“你担心的事,在我的私塾里,永远不会发生。”
她郑重的许下承诺,闻言,商舟提高的心,总算可以落回肚子里去。他相信这位二皇妃不会说谎,不会欺骗他。有了第一个学生,不少还在观望的百姓纷纷前来私塾,想要报名入学。这些百姓大多衣着落魄,家境寒碜,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的孩子,此生也难有出头之日,上官若愚这一破天荒的举动,让他们看见了曙光。在孩子的未来前,他们再也顾不得这间私塾是否是二皇子所设,一窝蜂的向此处涌来。前两日门庭清冷的私塾,今日,却是人山人海,夜月临时充当着侍卫的工作,在院子里维持秩序,百姓们自发排好队伍,场面井然有序。这么大的动静,早有朝臣当即进宫,上报南宫煌。一国皇妃,竟公然开起私塾,抛头露面,收纳学生,往大了说,这些学生将来学成后,便是出自她的门下,若是进入朝堂,指不定会成为二皇子的助力!这些精通算计,心怀鬼胎的朝臣们,联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不能让这私塾继续开下去!他们涌入皇宫,跪在御书房外,向帝王请命,希望他能下令,将私塾封锁,严惩胆大包天的二皇妃上官若愚。“你说,这上官若愚是真的在替朕那不成器的儿子铺路,还是另有心思?”
南宫煌危险的问道,威严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杀意。他是天子,有着天子惯有的多疑,上官若愚的举动,显然触及了他的逆鳞。若是任由她继续胡闹,他日,被他遗弃的二子,岂不是要翻天吗?张文不敢吭声,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角落里,这种问题,他不够资格回答,即使他打从心里认为,二皇子不可能有反心,但若是帝王认定了一件事,旁人如何劝说,也不可能会让帝王改变想法。“去,传他们二人进宫,朕倒要问问他们,闹得满城风雨,究竟意欲何为。”
南宫煌大手一挥,下达了旨意。张文不敢怠慢,立即携带他的口谕出宫,一路策马而行,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二皇子府。但府里却是人去楼空,只有红莲一人,正在做晚膳。从她嘴里得知,二皇子及二皇妃此刻正在私塾中,张文马不停蹄赶了过去,私塾外拥挤的人潮,让他无法轻易通过,站在街角,眺望前方的长龙,张文暗暗咋舌。难怪皇上会心生猜疑,这生意,未免太好了些。若是长久以往,皇上所担心的事,只怕不是没有可能的。“圣旨到——”他操着一口公鸭嗓,站在街角朗声高呼。正在排队的百姓齐齐一震,迅速跪地,让出一条道来,供他通过。张文在私塾的门外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进去宣读帝王的口谕。百姓们在院子里齐刷刷跪了一地,他目不斜视的走过,跨入厅中:“皇上有旨,宣二皇子,二皇妃进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