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是最精准的。上官若愚还真就猜中了崔浩心里头的想法。他虎着一张脸道:“娘娘,宫中宫人虽说不该妄自在暗处谈论您的所作所为,但小惩大诫便好,若是以酷刑逼之,必会引来麻烦!也会令皇上的名誉蒙上污点。”
“恩恩恩。”
这话颇有道理,上官若愚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呢?”
“……”她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出来的?崔浩拿不准,眼前这女人是否在装疯卖傻,只能接着说道:“请娘娘为了皇室的声誉,为了皇上的名誉着想,劝说皇上收回旨意,莫要再为难宫中的奴才了。”
有人的地方怎会少得了八卦谈论?皇上能用酷刑暂时压下宫中的不利传言,可他能堵得住天下幽幽众口吗?长久以往,只会让皇上的名誉受损,甚至会背负上残暴的罪名。崔浩不愿见到那样的结果出现,才会有此一说。上官若愚眨了眨眼睛:“镇东王,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发自内心感到认同,只是,这话你不该直接去向皇上说吗?”
擦,他直接去向南宫无忧进言不是更好?干嘛跑来自己面前说这番话?崔浩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盯得上官若愚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脸蛋,“我脸上可有不妥?”
“娘娘,您是在愚弄老臣吗?”
他沉声质问道。“没有啊。”
她发誓,她绝没要愚弄他的意思,上官若愚各种冤枉,各种委屈,各种无辜。许是她的神色太过幽怨,崔浩微微凝眉,反思着,是否当真冤枉了她。稍微缓了缓口气:“娘娘,老臣已在今日早朝时,向皇上提起过这件事……”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幽幽。上官若愚大概猜到了后续,看样子,他的请求,应该是被驳回了。“可皇上却说,这些人诋毁娘娘您的名誉,只是惩戒,太轻了,要让他们记下今日之过,并且永不再犯。”
想到那时皇上狠绝,残厉的样儿,半生征战沙场的将军王,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日,有人胆敢冒犯皇后,皇上他倾尽全国之力,也不会饶过那人。上官若愚心尖一颤,这件事,她毫不知情。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竟说过这样的话吗?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除了感动,更多的,反而是苦涩。既然他能为了她冒着名誉被毁的危险,为何不能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选择坦诚相待?一抹嘲弄的暗光掠过眼底,她沉声道:“皇上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干涉。”
“娘娘,这些人中,可不包括您啊。”
崔浩急忙说道,峻拔强壮的身躯,直挺挺拦住她的去路,一副她若不答应,就不许她离开这里的架势。“镇东王,后宫不得干政,这话不是您前两日自个儿说的吗?”
上官若愚本就心烦意乱,再被他这么一拦,话里不自觉也多了几分火气。擦,她从头到尾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好么?有人诋毁她,她不知道,而他下令阻绝流言,她也不知道。怎么到最后,好像整件事反而变成她的过错了?她忽然间变得强势的姿态,令崔浩虎身一震,他利落的撩开朝服的衣摆,单膝跪地:“请娘娘恕罪。”
上官若愚急忙侧开身,他的岁数比她大,又是朝廷命官,战功累累,这样的大礼,她有些不太敢接受。“你们在说什么?”
僵持间,一道清冷如雾的声音,缓缓从后方传来。崔浩面色一暗,立即转身,朝着那抹静静站在常青树下的明黄人影匍匐叩首:“老臣参见皇上。”
若说面对上官若愚时,他的恭敬仅仅是因为身份,那么,在面对南宫无忧时,他的恭敬,却是发自内心。上官若愚狐疑的皱了下眉头,就算他现在已是天子,但他从未曾为南商国做过什么大事,崔浩这敬畏的态度,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在意啊。